越野车的引擎轰鸣声划破山间夜雾时,隋冷的拇指正抵着方向盘上的凹痕——那是她上周钓鱼时被鲈鱼撞出来的。
此刻凹痕里还沾着半片鱼鳞,硌得指腹生疼,却比不过颈间项链盒的震动。
"姐,碎片的蓝光在仪表盘上投出的路线......"隋暖将手机地图叠在那道淡蓝光影上,指尖微微发颤,"和卫星定位的无人区完全重合。"她抬眼时,睫毛上还凝着方才捆敌人时沾的草屑,"是妈妈的标记方式吗?"
隋冷踩下油门的脚顿了顿。
车载屏幕的冷光映得她眉骨发青,喉结动了动:"三年前她最后一次抱我,说'有些路,要等你看懂光的形状再走'。"她握紧方向盘,转速表猛地窜到三千转,"现在光有形状了。"
阿灰从后座椅背探出头,肉垫按在隋冷后颈:"碎片在哼歌。"猫的瞳孔缩成细线,"像你上次给我喂三文鱼时,手机放的《月光奏鸣曲》。"
隋冷伸手摸了摸它耳朵。
这只总爱偷喝她保温杯里陈皮茶的灰猫,此刻体温比平时高两度——和她腕间的脉搏同频。
路线图在离山谷三公里处突然折向密林。
隋冷将车停在灌木丛后,取出后备箱里的碳纤维钓竿。
钓竿第二节暗格里藏着卷红外干扰丝,是她上个月帮陈队破毒枭案时,从对方基地顺来的"纪念品"。
"暖,把战术手电调成交替红光。"她扯下一段干扰丝,钓竿轻轻一挑,银色细丝便挂在十米高的樟树梢,"干扰丝能散射热成像,覆盖半径两百米。"风掀起她的外套下摆,露出腰间别着的麻醉枪——方才在后山扎晕三个持枪男的那把,弹仓里还剩两颗特制麻醉弹。
隋暖没说话,只是将手电递过去时,指腹蹭过她手背。
妹妹的手凉得像实验室冰箱里的样本瓶,却在接触的瞬间轻轻回握:"我看过他们的追踪器型号,是M国黑市货。"她弯腰捡起块碎石砸向左侧灌木丛,惊起两只夜鹭,"妈妈当年的项目,果然有人在盯着。"
阿灰突然弓起背,从隋冷肩头跃到前面的树杈上。
猫爪抠进树皮的声响很轻,却让姐妹俩同时屏息。
"洞穴,五步外。"阿灰的声音混着松针摩擦声传来,"苔藓盖住了入口,味道......像你书房里那本《动物行为学》的纸页——陈,旧,带着点铁锈味。"
隋冷摸出战术刀挑开垂落的藤蔓。
月光漏进来的瞬间,她的呼吸滞在胸腔里。
洞壁上的刻痕被青苔覆盖了大半,但那道由三个螺旋组成的符号,和她十二岁时躲在母亲实验室储物柜里,透过缝隙看到的黑板图案分毫不差。
"是妈妈的'生命之环'。"她的声音发哑,刀尖轻轻划过符号边缘,青苔簌簌落下,"那年她被董事会逼问实验进度,我偷听到她说......"尾音突然哽住,因为隋暖的手指正按在符号下方——那里有行极小的刻字,"小冷,小暖,等你们找到光。"
碎片在项链盒里发出蜂鸣。
隋冷刚摘下项链,蓝光便裹着碎片腾空而起,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叮"地嵌进洞壁中央的石槽。
全息投影亮起的刹那,隋暖猛地抓住她手腕。
两人的影子被蓝光拉得很长,重叠在洞底的水洼里。
"小冷,如果能看见这段影像......"熟悉的女声让隋冷的膝盖发软。
画面里的女人穿着白大褂,发梢沾着试剂,却笑得像隋冷十岁生日那天,把蛋糕抹在她鼻尖时的模样,"说明你己经识破了他们的谎言。
三年前我主动申请去极地科考,不是为了所谓的'基因优化实验'。"她的指尖虚虚抚过镜头,仿佛在触碰女儿的脸,"是因为有人要重启S计划——那个用婴儿做活体实验的计划。"
隋冷的指甲掐进掌心。
记忆突然翻涌:原主的记忆里,母亲在她十六岁生日前夜失踪,只留下半封"追求科学理想"的信。
此刻全息影像里的女人眼角有泪,却笑得更温柔:"你颈间的碎片是母体核心,能屏蔽所有电子追踪。
隋暖的编号L-09,是我给她的'安全代码'——他们以为那是实验体编号,其实是'冷'和'暖'的拼音首字母加生日。"
"妈妈......"隋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倔强地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举起从敌人那里搜来的实验日志,"他们说S-01觉醒要回收,是不是......"
"是你,小冷。"影像里的女人突然严肃起来,"你出生时的基因检测显示,你有罕见的'动物语言受体',能连接所有脊椎动物的脑波。
他们想提取你的基因,制造能操控兽群的战争武器。"她的手按在胸口,那里的红绳玉坠和隋冷颈间的碎片发出同样的嗡鸣,"我藏起碎片,伪造实验失败,甚至让外界以为我疯了......都是为了让他们相信,S-01己经死亡。"
洞外的风突然灌进来,吹得全息影像泛起涟漪。
隋冷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己经跪在地上。
阿灰趴在她脚边,尾巴圈住她的脚踝,像在给即将断线的风筝系最后一道绳。
"现在碎片认主,他们很快会找到这里。"影像里的女人突然露出隋冷最熟悉的"闯祸后"笑容,"但我的小冷啊,你从来不是什么实验体。
你是能听懂麻雀说'屋檐漏雨',能帮流浪狗找到丢失的小狗的,最最温柔的人。"她的影像开始闪烁,"最后一件事——洞穴最深处有个保险柜,密码是你俩的生日。
钥匙......"她眨了眨眼,"在阿灰的项圈里。"
"等等!"隋冷扑过去,指尖穿过全息影像,触到一片冰凉的空气。
影像消散前,最后一句话清晰地回荡在洞穴里:"毁灭或重启,选择权在你。"
寂静来得很突然。
隋暖的抽噎声像根细针,刺破了凝固的空气。
阿灰突然竖起耳朵,原本蜷成毛团的身体绷成首线,对着洞穴深处发出低沉的嘶吼:"有铁的味道,很重,像......"它的猫语突然中断,"像上次在陈队局里,看到的那台测谎仪启动时的声音。"
隋冷扶着洞壁站起来。
她的倒影在水洼里摇晃,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远处传来隐约的引擎声,混着某种金属齿轮转动的轻响——像是什么沉睡了十年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
"暖,拿上战术刀。"她将碎片重新挂回颈间,蓝光透过锁骨,在皮肤上投下小小的光斑,"去把阿灰项圈里的钥匙取出来。"她转身看向洞穴深处,那里的黑暗像被撕开了道口子,"妈妈说的保险柜,该打开了。"
引擎声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