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雨在凌晨五点停了。
隋冷蹲在别墅后院的葡萄架下，指尖沾了点羊奶抹在小灰的鼻尖上。
流浪狗头领正用前爪扒拉她的裤脚，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呜咽——这是它在催促出发的信号。
“急什么？”她弯腰替小灰系上荧光绿的项圈，金属搭扣咔嗒一声扣紧，“昨晚咪咪录到的‘明晚十二点’，指不定和城南那片废弃仓库有关。”话音未落，小灰突然用脑袋拱她的手心，温热的舌头卷走她指腹的奶渍，犬齿轻轻碰了碰她的腕骨——这是“我知道路线”的暗号。
隋冷摸出钓鱼竿，空心握把里的便签纸被她捏得发皱。
原主被软饭男友背叛时，后颈那种钝痛又涌上来，她揉了揉太阳穴，从玄关柜里抓了把薄荷糖塞进口袋。
唐姨端着热牛奶从厨房出来时，只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铁艺大门外，小灰的尾巴尖在晨雾里晃成一团模糊的白。
废弃仓库区比隋冷想象中更破败。
生锈的铁栅栏倒在野草丛里，墙皮剥落处露出暗红的砖，几扇窗户钉着木板，缝隙里渗出霉味。
她蹲在一辆报废的面包车里，小灰突然竖起耳朵，耳尖微微颤动——这是“有异常”的预警。
“里面有人。”小灰的声音混着粗重的喘息，它前爪扒着面包车的破车门，“还有铁链的声音，叮当、叮当，像……像我被狗贩子关笼子时，他们锁门的动静。”
隋冷的后颈瞬间绷首。
她顺着小灰的视线望过去——最深处那间仓库，铁皮门严丝合缝，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水泥袋，根本不像有人的样子。
可当她贴近车门缝隙时，风里真的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抽噎，像被捂住嘴的呜咽，尾音带着年轻女孩特有的尖细。
“有多远？”她摸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拇指按在通话键上，随时准备拨给周正阳。
“二十米，门后第三根柱子右边。”小灰绕着面包车转了两圈，突然弓背冲向仓库，又在离铁门三米处刹住脚，对着门缝低吼，“她在发抖，说‘妈妈，我疼’。”
隋冷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她知道每日使用兽语超过三小时会头痛，但此刻根本顾不上——她解开斜挎包，从里面摸出个银色小盒子，按下开关，鸽群扑棱棱的振翅声从头顶传来。
十只信鸽绕着仓库盘旋，她仰起头，看它们的影子在墙上投出网状的光斑。
“阿白，飞高些。”她对着天空轻声说。
领头的白鸽拔高飞行高度，其他鸽子立刻散开，像撒出去的银片。
五分钟后，阿白落回她肩头，脚环上的微型相机闪了闪绿灯。
隋冷打开手机APP，鸽群拍摄的画面拼接成仓库内部结构图：三间连通的库房，中间那间有铁笼，墙角堆着标有“生物制剂”的纸箱，通风口在东侧墙，离地面两米高。
“周队，地址发你了。”她按下通话键，手指在地图上圈出通风口位置，“里面有活人，可能被绑着。先别打草惊蛇，用远程监听设备确认人质状态。”
电话那头传来翻文件的声音，周正阳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你怎么确定——”
“小灰说的。”她打断他，“还有，我让鸽群拍了内部结构，五分钟后发到你邮箱。”
二十分钟后，两辆警车鸣着警笛冲进仓库区。
王倩从副驾驶探出头，警帽下的马尾被风吹得乱翘：“隋小姐，周队说你又发现了——”
“人质在中间库房，铁笼里。”隋冷把手机屏幕转向她，结构图上的红点在闪烁，“通风口能塞进去监听设备。”
王倩的瞳孔缩了缩。
她摸出对讲机喊了两句，几个特警扛着设备跑向仓库东侧。
十分钟后，耳机里传来模糊的抽噎：“……求求你们，我只是来做兼职……”
“行动！”周正阳的声音像绷紧的弦。
特警用液压钳剪断门锁的瞬间，隋冷看见小灰猛地窜进仓库，在铁笼前急得转圈：“别怕别怕，他们是好人！”
被救出来的女孩浑身发抖，手腕和脚踝都有铁链勒出的血痕。
她缩在王倩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说……说我是自愿来试新药的……可针打进去，我疼得满地打滚……”
“试新药？”王倩的声音发颤，她替女孩裹上毯子，“什么药？”
“不知道……”女孩抽抽搭搭，“带头的男人有白头发，他说‘这批实验体质量不行’……”
隋冷的手指在手机上快速翻动——咪咪之前定位的废弃巷口，地下诊所的线索，照片里那个整形科主任的轮廓，突然在她脑海里串成线。
她蹲下来，轻声问：“他是不是戴金丝眼镜？左边眉毛有颗痣？”
女孩猛地抬头：“对！对！他昨天还说‘再出问题，就把这批处理掉’……”
“周队，查市立医院退休的整形科主任陈茂生。”隋冷按下发送键，把整理好的资料传到警队系统，“他半年前接手过地下诊所的整容业务，最近三个月频繁出入城南。”
周正阳接过她递来的资料，目光扫过照片时瞳孔一缩：“你怎么——”
“小灰说，上周三有辆黑色轿车在诊所附近停了半小时，车牌是陈茂生儿子的。”她指了指蹲在脚边的流浪狗，“它记路记得准。”
王倩突然扯了扯周正阳的袖子，她举着证物袋，里面是半瓶标签被撕掉的注射液：“检验科说这成分和三个月前那起‘美容针剂致死案’高度相似。”
仓库外的警灯转得飞快。
隋冷看着特警把一箱箱药品搬上警车，后颈的钝痛又涌上来。
她摸出薄荷糖塞进嘴里，凉意在舌尖炸开，却压不住太阳穴的跳痛。
“给。”周正阳突然递来一瓶止痛药，铝塑板上还带着体温，“王倩说你最近总揉脖子。兽语用多了？”
隋冷一怔。
她接过药瓶，玻璃贴着手心的温度让她想起原主被男友背叛那晚，也是这样的钝痛，可此刻心里却涌着暖意。
“谢谢。”她低头把药收进包里，指尖碰到钓鱼竿的握把，便签纸的棱角硌得她发痒。
“隋小姐！”王倩举着手机跑过来，屏幕亮着一条新短信，“刚发到你号码上的！”
隋冷接过手机。
屏幕上的字像淬了毒：“你的狗嘴很毒，小心咬断自己的喉咙。”
她的手指慢慢收紧。
小灰似乎察觉到什么，用脑袋蹭她的手背，温热的鼻息扑在她手腕上。
隋冷蹲下来，替它理了理被风吹乱的毛，声音轻得像叹息：“看来，他们真的急了。”
暮色漫进仓库区时，隋冷抱着咪咪站在别墅阳台上。
晚风掀起她的发梢，一只信鸽扑棱棱落在窗沿，翅膀上绑着张泛黄的纸条——是阿白。
她解开纸条时，咪咪突然弓起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鸣。
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旧船厂3号码头，夜里十点。”
隋冷盯着纸条，月光漫过她的眼睛。
她摸了摸咪咪的耳朵，轻声道：“该准备钓鱼竿了。”而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应和某种即将到来的风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