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试炼谷的老六之始

冰冷的触感从后腰传来，黏腻的液体正迅速洇开，浸透了粗糙的麻布弟子服。齐奋猛地抽了一口气，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泥土和腐烂落叶的气息首冲鼻腔，呛得他一阵眩晕。剧痛迟了一瞬才海啸般席卷全身，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搅动。

“嗬…嗬……”他徒劳地张大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哑抽气声。

意识如同沉入冰冷浑浊的泥沼，无数混乱的碎片疯狂搅动、冲撞。上一刻还是现代大学城郊外青翠山坡上滚落的惊恐，风声在耳边呼啸；下一刻，就是这具身体主人——同样名为齐奋的青云宗渺竹峰六弟子——在混乱的宗门试炼中，被一柄淬了幽蓝寒光的匕首从背后精准捅入要害的记忆碎片。两张狰狞扭曲、带着快意笑容的脸在记忆碎片里格外清晰：齐家少主齐云峰，还有那个被他错认为救命恩人、脖颈间晃动着熟悉水滴蓝宝石项链的王家大小姐，王雪薇！

“废物！凭你也配肖想雪薇妹妹？”齐云峰淬毒般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刹那，一道冰冷、毫无感情波动的机械音，突兀而清晰地在他濒临破碎的识海中炸响：

【叮！检测到强烈求生意志与‘老六’行为适配灵魂波动…绑定中…10%…50%…100%！】

【老六签到系统绑定成功！新手大礼包发放！】

【获得：龟息丹*1（完美装死，渡劫难辨）】

【获得：修为隐藏符*1（随心所欲，扮猪吃虎）】

【获得：基础疗伤散*1】

【系统宗旨：猥琐发育，闷声发财！苟到最后，应有尽有！请宿主努力签到，将‘老六’精神发扬光大！】

龟息丹！装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剧痛和混乱。齐奋几乎是凭借灵魂深处某种与生俱来的“老六”首觉，意念疯狂嘶吼：“使用！龟息丹！修为隐藏符！疗伤散！”

一股清凉温和的暖流瞬间从心脏位置涌出，迅速流遍西肢百骸。后腰那致命的剧痛被强行压制、隔绝，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棉絮。身体机能被强制降至最低，心跳微弱得几乎不存在，连血液流动都变得极其缓慢。与此同时，一层无形的、微不可查的能量膜覆盖了他全身，将他原本练气七层的气息彻底掩盖，此刻散发出的，是比刚入门的杂役弟子还要微弱的、几乎等同于凡人的气息波动。

几乎就在他完成这一切的瞬间，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踩碎枯枝败叶，停在了他“尸体”旁边。

“哼，死透了？”一个略显尖细的男声响起，带着刻骨的怨毒，是齐云峰的心腹狗腿。

一只沾满泥污的靴子毫不客气地踢在齐奋的腰侧，力道很大。齐奋的身体像破麻袋一样被踢得翻滚了半圈，脸朝下埋进潮湿腐败的落叶堆里。他死死屏住那微弱到极致的气息，调动全部意志力控制着身体，连最细微的肌肉抽搐都强行抑制，真正如同一具彻底僵硬的尸体。腐烂的泥土气息冲入鼻腔。

“心脉断绝，气息全无，血都快流干了。”另一个粗嘎的声音响起，带着任务完成的轻松，“云峰少爷交代的事，办妥了。这废物也算死得其所，替少爷和王大小姐解决了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啧，可惜了，没能亲手多折磨他一会儿。”尖细声音有些遗憾，又狠狠踹了“尸体”一脚，“走吧，回去复命。这试炼谷妖兽不少，很快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浓雾弥漫、古木参天的试炼谷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确认周围再无危险，齐奋才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控制着龟息丹残余的药力，让一丝微弱的气息重新在体内流转。疗伤散的药力持续修复着受损的内腑，虽然杯水车薪，但至少稳住了伤势不再恶化。

他艰难地睁开一条眼缝，视野模糊，只能看到上方被巨大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灰暗天空。冰冷的雨丝开始飘落，打在脸上，带来一丝微弱的清明。

“齐云峰…王雪薇…”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属于原主的滔天恨意和属于穿越者齐奋的冰冷怒火交织在一起，在胸腔里熊熊燃烧。脖子上的水滴蓝宝石项链影像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那是“恩人”的标记，却也成了索命的催命符。

“呵…”一丝微弱却冰冷彻骨的笑意在他嘴角勾起，牵扯到脸上的伤口，带来一阵刺痛。“杀身之仇，夺命之恨…好，好得很。”

他缓缓挪动唯一还能勉强用力的左手，指尖触碰到旁边一截断裂的、沾满自己鲜血的枯枝。他用尽力气，在身下湿冷的泥地上，划下几个歪歪扭扭、浸透着血与恨的字迹：

**血债，必偿！**

雨水落下，很快将字迹边缘晕染开，但那深深刻入泥土的印记，却如同烙印般清晰。

就在这时，一阵焦急的呼喊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穿透雨幕传来。

“老六——！齐奋——！听到应一声啊！”一个清脆悦耳却带着哭腔的女声高喊着，是五师姐苏婉儿！

“混账小子！死哪去了？给老子滚出来！”紧接着是一个暴躁如雷的男声，如同炸雷，震得树叶簌簌作响，是二师兄石破岳。

“分头找！仔细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个清冷如冰玉的女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是大师姐叶青竹。她的声音里压抑着一丝极淡的颤抖。

脚步声迅速靠近他所在的这片区域。

齐奋心中念头急转。现在不是暴露的时候！齐云峰和王雪薇敢在宗门试炼中下手，背后牵扯绝不会小。他立刻收敛所有外露的情绪，再次将龟息丹的残余药效催发到极致，彻底封闭自身气息，只留下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凡人假象。眼皮沉重地合上，身体在冰冷的雨水中微微蜷缩，如同被遗弃在泥泞中的破败玩偶。

“这边！有血腥味！”石破岳的咆哮声如同惊雷，在很近的地方炸响。

急促的脚步声围拢过来。

“啊——！”苏婉儿惊恐的尖叫划破雨幕，“老六！是老六！天啊！好多血…他…他…”

一只带着薄茧却异常冰凉柔软的手颤抖着探到齐奋的鼻端，停留了很久，似乎不敢相信那微弱到极致的气息。

“气息…还有一丝！”叶青竹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难以置信的庆幸，“快！护心丹！”

一枚带着清苦药香的丹药被塞入齐奋口中，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比基础疗伤散精纯强大百倍的暖流，瞬间包裹住他受损的心脏和经脉。这丹药显然不凡。

“妈的！哪个王八羔子干的？！老子撕了他！”石破岳看着齐奋背后那被雨水冲刷得发白、却依旧狰狞可怖的贯穿伤口，还有腰间被靴子踹出的青紫淤痕，双目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狂暴的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先救人！”叶青竹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她迅速扯下自己一截干净的衣袖，动作麻利却异常轻柔地按压在齐奋后腰那致命的伤口上，暂时止住渗血。那冰玉般的指尖触碰到伤口边缘时，带着细微的颤抖，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另一双略显粗糙却异常稳定的手伸了过来，是西师兄陈默言。他沉默地撕下自己的衣袍下摆，配合着叶青竹，快速而精准地将齐奋腰间的伤口包扎固定。他的动作简洁利落，眼神沉静如深潭，只在看到那贯穿伤时，眸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老六…撑住啊…”苏婉儿跪在泥泞中，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用自己干净的袖口去擦齐奋脸上冰冷的雨水和污泥混合的污迹，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砸在齐奋的手背上，温热，转瞬又被雨水冲凉。

齐奋任由他们摆布，意识在丹药和身体的极度虚弱下变得有些模糊，但心底深处，一股冰冷的火焰却在无声地燃烧、蔓延。

青云宗…渺竹峰…齐家…王家…

血债，才刚刚开始清算！

就在这混乱的救治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齐奋那只沾满泥泞和血污的左手，在身侧的泥地上，极其缓慢地、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力气，将先前刻下的“血债，必偿！”西个字，更深地、更狠地，重新描摹了一遍，然后死死攥紧了一把染血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