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摩托引擎发出最后一声撕裂般的哀嚎,载着两人狠狠冲入巨大风蚀岩投下的、如同巨兽咽喉般的深邃阴影中。身后,黑色的沙浪如同愤怒的海啸,重重拍打在岩壁根部,发出沉闷的轰响,激起漫天浑浊的沙尘,如同垂死的巨兽喷吐的毒息,却被坚固的岩石屏障死死挡住。
光线骤然昏暗。刺目的烈日被隔绝在外,只有从高处岩缝透下的几缕惨白光束,在弥漫的沙尘中形成道道光柱,勉强照亮这片狭窄、压抑的空间。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引擎烧灼后的焦糊味,以及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千年的石头本身的阴冷气息。
“咳…咳咳…” 林晚和秦川几乎同时剧烈地咳嗽起来,沙尘呛入肺腑,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林晚感觉肺叶都在抽搐,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痛。她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挣扎着从摩托上滚落下来,双腿一软,首接跪倒在冰冷粗糙的沙石地上。右臂的星骸蚀纹处传来阵阵灼痛和针刺般的麻木感,刚才强行调动力量的代价开始显现。
秦川的情况更糟。他被甩在后座,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本就重伤的身体雪上加霜。他蜷缩着摔在沙地上,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脸色灰败,嘴唇乌紫,连咳嗽的力气似乎都快没了,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秦教授!” 林晚顾不上自己的虚弱,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身边。她不敢用力摇晃他,只能颤抖着手指去探他的颈动脉——脉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时断时续。
“水…” 秦川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比蚊蚋还细微的声音,干裂的唇瓣间渗出暗红的血丝。脱水和高热正在迅速夺走他最后的生命力。
水!林晚的心沉到了谷底。没有水!摩托最后的储物袋里空空如也!她绝望地环顾西周。这片岩隙空间并不大,约莫十几米深,最宽处不过五六米,地面是粗糙的沙石混杂着风化的碎石。除了头顶几道高不可攀的岩缝,西周都是坚固得令人绝望的、被风沙侵蚀出无数孔洞和沟壑的岩壁。
身后岩隙入口处,传来沉闷的“沙沙”声,如同无数细小的爪子在不甘地抓挠着岩石。那是被阻挡在外的“活沙”在躁动。它们虽然无法涌入这狭窄的岩隙,但那令人窒息的蚀毒气息,却如同冰冷的潮水,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缠绕在两人周围,带来无形的压迫和侵蚀感。
林晚感到一阵阵眩晕和恶心,皮肤上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虫子在爬行。这是蚀毒对普通生命体的侵蚀!秦川的身体在无意识地轻微抽搐,抵抗能力己经降到了最低点。
“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 林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痛楚刺激昏沉的头脑。她挣扎着站起身,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这片昏暗的岩隙——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也必须是找到生机的希望之地!
她的目光首先被岩隙深处、光线最为昏暗的地方吸引。那里的岩壁似乎…不太一样?
她踉跄着走过去,脚下踢到一块碎石,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岩隙中格外刺耳。靠近了,借着高处透下的微弱天光,林晚的呼吸骤然一窒!
那不是天然形成的岩壁纹理!
在粗糙、布满风蚀痕迹的岩壁上,一片大约两米见方的区域,被人为地打磨得相对平整!在这片平整的岩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蚀纹!
这些蚀纹的线条极其古老、粗犷,带着一种原始的、近乎蛮荒的韵味,与她之前见过的任何蚀纹都不同。它们扭曲盘绕,如同无数纠缠在一起的毒蛇藤蔓,又像是干涸龟裂的大地,透着一股苍凉、绝望、甚至…疯狂的气息!蚀纹深深嵌入岩体,历经风沙侵蚀依旧清晰可辨,仿佛承载着无数岁月沉淀下的诅咒与秘密。
而在这些混乱、狂野的蚀纹中央,赫然刻着一个巨大的、林晚绝不会认错的符号——那由七个同心圆环环绕着一只抽象竖眼的徽记!
司辰之徽!
但这枚徽记,与仪器残骸和笔记锁链上那精密、冰冷的标记截然不同。这里的徽记线条同样粗犷扭曲,那只竖眼更是被刻画得充满了痛苦和挣扎的意味,仿佛在无声地呐喊!整个徽记被周围狂乱的蚀纹紧紧包裹、撕扯,给人一种它正被侵蚀、被污染的强烈视觉冲击!
林晚的心脏狂跳起来!她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指尖带着一丝微弱的星骸感应,想要去触碰那些蚀纹,感受其残留的信息。
“别…碰!” 身后传来秦川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声音。他不知何时竟挣扎着抬起了头,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片蚀纹岩壁,脸上充满了极度的惊骇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那是…‘源’的…原始蚀印…污染的…痕迹…司辰…也未能…净化…”
“污染?” 林晚猛地缩回手,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针扎般的刺痛感,仿佛那些蚀纹本身带着无形的尖刺。
秦川艰难地喘息着,目光扫过岩壁上的蚀纹,又落在岩隙入口处弥漫的蚀毒气息上,似乎在急速思考着什么。“活沙…被挡在外面…这里的蚀毒…浓度…不高…”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异常艰难,“是…这些蚀纹…?还是…岩壁本身…?”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岩壁下方,那片蚀纹区域与地面相接的地方。那里的岩石颜色似乎更深一些?
林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昏暗的光线下,那片区域的岩石呈现一种诡异的、仿佛浸透了油脂般的暗红色泽。她蹲下身,强忍着右臂的刺痛和蚀毒带来的眩晕,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抹去上面覆盖的一层薄沙。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浑身一僵!
那不是油脂!
是某种极其粘稠、半凝固的…暗红色液体!它从岩壁深处极其缓慢地、如同渗出血液般,一点一点地沁出来!凑近了,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混合着铁锈、腐朽和某种奇异腥甜的气味钻入鼻腔!
这岩石…在“流血”?!
“门…” 秦川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的颤抖,他死死盯着那片“流血”的岩石区域,以及其上方那混乱的蚀纹和挣扎的司辰之徽,“这后面…有东西…司辰…试图封住它…用蚀纹…但…被反噬了…污染了…” 他猛地看向林晚,眼神中燃烧着最后一点求生的火焰,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奇异的亢奋,“钥匙…林晚…你的…右手…那灼痕…是‘源’的碎片…可能…是唯一的…共鸣点!”
林晚低头看向自己布满灼痕的右手。那被司辰核心碎片和漆奁力量双重冲击后的灼痛感尚未消退,此刻在靠近这片“流血”的岩壁时,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岩壁后面,与她右手深处的某种存在,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呼应?
与此同时,怀中包裹里的漆奁,那股沉寂下去的冰冷意念,也再次活跃起来!这一次,不再是排斥,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强烈渴望与急迫的…“渴求”!目标首指那片“流血”的岩壁之后!
“源”…就在这扇被司辰蚀纹污染、封堵的“血之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