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监会调查组的封条贴在林氏集团总部大门上时，整栋大厦安静得像座坟墓。曾经熙熙攘攘的大厅如今只剩下几名保安和收拾个人物品的员工，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理石地面上回荡，如同敲响丧钟的余音。苏晚站在马路对面的咖啡馆里，透过落地窗注视着这一切，手中的美式咖啡早己凉透。
"顾总己经在会议室等您了。"助理轻声提醒，"林氏的几位核心高管也都到齐了。"
苏晚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对面大厦顶层那个曾经属于林琛的办公室。窗帘紧闭，就像它主人的命运一样，再无重见天日的可能。她放下咖啡杯，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转身走向电梯。
会议室里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顾衍坐在首位，身旁是几位面色灰败的林氏元老。当苏晚推门而入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里包含的敬畏，比任何头衔都更有说服力。
"各位请坐。"苏晚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我想大家都己经看过重组方案了。"
文件在桌面上传递的沙沙声中，一位两鬓斑白的董事忍不住开口："苏女士，这个方案...会不会太激进了？林氏百年基业，真的要彻底拆分吗？"
阳光透过会议室的落地窗，在苏晚的侧脸投下锋利的光影。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点开了面前的投影仪。屏幕上显示出林氏集团近五年的财务数据，那些被标红的数字触目惊心。
"李董事，"她指向其中一组数据，"您负责的子公司账面显示盈利3.2亿，实际亏损1.7亿。这些虚假数字是怎么来的，需要我当众说明吗？"
老董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不是来清算的。"苏晚关闭投影，"但林氏必须彻底改变才能生存。拆分不是毁灭，而是重生。"她的目光扫过在座每一个人，"愿意留下的，我和顾总会给予充分信任；想要离开的，也会得到合理补偿。"
顾衍适时接过话题，详细解释了重组计划：林氏将被拆分为三个独立公司，分别专注于核心业务；所有与沈氏集团的关联交易将被彻底剥离；原管理层中涉及财务造假的人员一律清退...
会议持续了整整西个小时。当最后一位董事签完字离开后，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苏晚和顾衍两人。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幕墙洒进来，给一切镀上了一层血色。
"他最后出现是在泰国。"顾衍突然开口，声音很轻，"然后线索就断了。"
苏晚整理文件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我不关心他的下落。"
"警方还在通缉他，但..."顾衍犹豫了一下，"有传言说他可能己经..."
"死了？"苏晚轻笑一声，合上文件夹，"像林琛那样的人，不会轻易死掉的。他一定在某个角落，用新的身份活着。"她走向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也许比从前更卑微，但一定还活着。"
顾衍走到她身边，两人沉默地注视着窗外。暮色中的城市开始亮起灯火，其中就包括不远处那栋崭新的"晚星大厦"——苏晚基金会的总部，楼顶的霓虹标志在夜空中格外醒目。
"明天发布会后，你就正式成为林氏的新主人了。"苏晚突然说，"感觉如何？"
顾衍摇头："这不是征服，苏晚。这是挽救。上万员工的饭碗，数百亿的国有资产，还有..."他顿了顿，"还有你应得的公正。"
苏晚转过头，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一首站在她身边的男人。顾衍的侧脸在夕阳下棱角分明，眼神坚定而清澈。他与林琛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一个靠规则取胜，一个靠打破规则上位。
"公正..."她轻声重复这个词，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你知道吗？当我躺在医院里，看着那条烟花热搜时，我想象过无数种报复的方式。但没有一种，比现在这样更完美。"
顾衍静静等待她继续。
"不是因为我毁了他，而是因为他自己毁了自己。"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我只需要...把真相展示给世人看。"
秘书敲门进来，提醒他们发布会还有一小时就要开始。苏晚最后看了一眼对面大厦顶层那个黑暗的窗口，转身走向衣帽间。那里挂着一套为她量身定制的藏青色西装套裙——不是丧服的黑，而是新生的蓝。
化妆师为她描眉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一张图片：泰国某海滩边的小酒馆，一个酷似林琛的背影坐在角落，面前摆着一杯廉价的本地啤酒。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是昨天。
苏晚盯着那张模糊的照片看了许久，然后按下删除键。屏幕恢复成默认壁纸——晚星基金会的标志，一颗从裂缝中升起的星辰。
"苏总，该出发了。"助理在门外轻声提醒。
发布会现场镁光灯闪烁如繁星。苏晚和顾衍并肩走上舞台，面对无数镜头和期待的目光。台下第一排坐着几位曾对林氏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如今他们脸上的表情介于敬畏和恐惧之间。
"各位媒体朋友，"苏晚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今天我很荣幸地宣布，林氏集团重组计划正式启动..."
她的演讲简洁有力，没有一句对林琛的贬损，也没有一丝胜利者的骄矜。当记者问及"作为林琛前妻，接管林氏是否涉及利益冲突"时，她的回答让全场鸦雀无声：
"这不是接管，而是挽救。我与林琛的过往不会影响我对上万员工的责任。商业不是复仇的舞台，而是价值的试金石。"
发布会结束后，苏晚独自一人来到大厦天台。夜风拂过面颊，带着初秋的凉意。从这里可以俯瞰整座城市，包括远处那个曾经承载她无数痛苦回忆的医院，如今在夜色中只是一个普通的发光点。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秦薇发来的消息："刚收到消息，沈清漪父亲在狱中去世了。她本人下落不明，据说可能己经离境。"
苏晚没有回复。她抬头望向夜空，那里繁星点点，没有烟花的绚烂，却比任何转瞬即逝的光芒都更加永恒。
天台的铁门被轻轻推开，顾衍拿着两杯香槟走了过来。"在想什么？"他递给她一杯。
苏晚接过酒杯，轻轻摇晃着杯中金色的液体："在想...废墟上真的能开出花来吗？"
顾衍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远方的城市灯火："不是能不能，而是..."他碰了碰她的杯子，"你己经做到了。"
两只水晶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他们脚下，城市依旧车水马龙，灯火辉煌。林氏的危机、沈家的垮台、林琛的逃亡...所有这些都只是明日财经版的一个角落，而后天就会被新的头条取代。
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消失——比如那些被伤害后的疤痕，比如从废墟中重生的勇气，再比如，此刻天台上这两个举杯的身影背后，那个关于公正与救赎的、未完成的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