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王座上的凝视
渗进骨髓缝里的那种冷,吸口气都像咽刀子。
凛雪坐在那玩意儿上——寒冰王座,听着挺唬人吧?就一大坨万年玄冰硬凿出来的椅子,硌屁股那是肯定的。更别提西面八方卷过来的阴风,带着冰渣子,刮在脸上跟小刀子拉肉似的。可他就坐在这儿,纹丝不动,跟屁股底下粘了胶水。
为啥?因为他是巫妖王。
前任那位阿尔萨斯老哥捅的篓子,现在全砸他手里了。诺森德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终年飘雪,除了骨头架子就是冻成冰棍的苔原野兽,外加一些被遗忘者。哦,还有那些时不时冒出来想找他“叙叙旧”的冒险者,烦得很。
他伸手,指关节敲了敲斜靠在王座扶手上的家伙什——霜之哀伤。这玩意儿邪性,通体冒着肉眼可见的寒气,蓝幽幽的符文在剑身上流转,像活物的血管。每次敲上去,都发出一种沉闷、带着回响的“嗡”声,像是什么东西在冰窟窿里叹气。剑柄顶端那颗骷髅眼窝子里,一点幽蓝鬼火闪了闪,算是回应。
“安静点。”凛雪的声音不高,干巴巴的,没什么情绪,跟这鬼地方的空气一样冷。
他抬起眼皮。眼前悬浮着一面巨大的冰镜,镜面光滑得能当镜子使。但这会儿镜子里映出来的,可不是他这张被统御之盔遮得只剩个下巴颏的脸。镜面上光影流转,画面有点糊,还带雪花噪点,但能看清——是潘达利亚,白虎寺。
审判加尔鲁什那场大戏,正唱到高潮。
熊猫人、兽人、人类、血精灵…一堆脑袋挤在肃穆的白虎寺广场上,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萨尔,这位前任部落扛把子,正站在中央,对着被铁链子捆成粽子的加尔鲁什·地狱咆哮,嘴皮子上下翻飞,说的无非是那些“背叛”、“荣誉”、“代价”的车轱辘话。
凛雪面具下的嘴角扯了扯,无声地吐出一个词:“闹剧。”
一群生者,围着一个失败者,煞有介事地审判。为了啥?为了出口气?为了找回点虚无缥缈的“公正”?无聊透顶。他统治的是死亡,冰冷的、绝对的死亡。生者这套唧唧歪歪的把戏,在他眼里就跟小孩过家家没区别。
镜子里,萨尔的声音似乎拔高了,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加尔鲁什那头乱糟糟的黑毛脑袋倔强地昂着,眼神跟淬了毒的刀子似的,扫过每一个审判他的人,尤其是那些熊猫人。那眼神凛雪熟,困兽犹斗,不服,憋着一股子要毁天灭地的邪火。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加尔鲁什身上猛地炸开一股极其狂暴的能量!那能量呈现出一种污浊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暗红,像沸腾的、掺了铁锈的血浆!捆着他的精钢铁链子,在这股力量面前跟面条似的,“嘣嘣嘣”几声脆响,寸寸断裂!
“吼——!”
加尔鲁什发出一声震得冰镜画面都抖了三抖的咆哮。他整个人被那股暗红色的能量包裹,像个失控的炮弹,猛地撞向旁边一个看守他的熊猫人武僧。那武僧反应算快了,双臂交叉格挡,但只听“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断裂声,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被撞飞出去老远,砸在石柱上,软软地滑下来,胸口明显塌下去一块,绷带瞬间渗出血。
整个白虎寺广场炸了锅!惊呼、怒吼、兵器出鞘的铿锵声响成一片。
“拦住他!”萨尔的声音都变了调,元素之力在掌心汇聚,噼啪作响。
晚了。
加尔鲁什的目标根本不是杀人突围。撞飞武僧只是顺带。他借着那股反冲力,像颗出膛的炮弹,首扑广场一角——那里,几个青铜龙族的成员正维持着一个复杂的光门法阵,金色的时光流沙在其中缓缓旋转,散发出古老而神秘的气息。那是他们用来展示加尔鲁什罪证的时间回廊入口!
“滚开!”加尔鲁什咆哮着,裹挟着那股恐怖能量的拳头狠狠砸向离他最近的青铜龙。
那青铜龙惊骇之下,龙翼本能地张开格挡。
“轰!”
能量碰撞的爆响!青铜龙被砸得倒飞出去,龙翼上坚硬的鳞片碎裂飞溅。法阵受到剧烈冲击,原本稳定流淌的金色沙砾瞬间狂暴起来,发出刺耳的嗡鸣,光芒剧烈闪烁!
“他要破坏法阵!”有人尖叫道。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加尔鲁什脸上闪过的那一丝近乎癫狂的狡诈。他等的就是这一刻!趁着法阵能量失衡、时光之力紊乱的瞬间,他整个人合身扑向了那团狂暴的金色漩涡!
“不!”萨尔目眦欲裂,一道粗大的闪电链脱手而出,撕裂空气!
但闪电只劈中了法阵边缘炸开的一蓬金色光屑。
加尔鲁什的身影,连同那股暗红色的狂暴能量,在时光漩涡中猛地一闪,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扭曲、拉长——然后,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原地一个急速坍缩、最终“啵”一声彻底溃散的金色光点。
广场上死寂一片。只有受伤者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
冰镜前,凛雪一首搭在霜之哀伤剑柄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跑了?”他低语,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兴趣?就像看一出乏味冗长的戏剧,突然蹦出个意想不到的转折。
他意念微动,冰镜的画面急速拉远、升高,仿佛一只无形的眼睛穿透云层,俯瞰整个艾泽拉斯。画面定格在星球南部,一片被称为诅咒之地的荒芜焦土。那里,伫立着艾泽拉斯最臭名昭著的建筑——黑暗之门。那巨大、狰狞、由粗糙黑石构筑的拱门,此刻正散发着一种极其不祥的、墨绿色的能量微光,如同一个巨大而缓慢搏动的毒瘤。
“三十五年前…德拉诺…”凛雪的声音在空旷冰冷的王座大厅里回荡,带着一种洞悉秘密的冰冷,“地狱咆哮家的小崽子,你是想…改写你那疯子老爹喝下恶魔血的‘荣耀’时刻?”
他轻轻哼了一声,那声音比寒风刮过冰棱还要冷峭。
“愚蠢的挣扎。”
霜之哀伤剑身上的符文,似乎流转得更快了些,那幽蓝的鬼火,也跳动得更加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