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墨锭显影
暮春的骤雨敲打着书房窗棂，柳明轩将湿透的公文摊在暖炉旁，墨痕在宣纸上晕开的刹那，竟渗出淡红色的细线。他瞳孔骤缩——那字迹蜿蜒成“柳氏钱庄”西字，正是江若蘅前日“不小心”泼茶显影的暗账，而今日公文上的墨痕，竟与补衣里衬的地图标记完全重合。
他捏起公文对着烛光，银灰色的显影粉在字痕边缘闪烁。这墨锭是表妹半月前“帮忙磨墨”时替换的，当时只觉墨色异常，此刻才惊觉其中玄机：显影粉遇矾水显形，而母亲的暗账正是用矾水书写。更令他心惊的是，公文上显影的钱庄位置，与表妹绣在衣衬里的“十”字标记严丝合缝，连库房地砖的暗格方位都分毫不差。
“表哥在看什么？”江若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抱着新烘干的外衫走进来，发间木簪的寒鸦草纹在雨光中明明灭灭。柳明轩迅速将公文卷好，塞进暗格，却在转身时碰落了博古架上的青瓷笔洗，露出底下压着的衣衬碎片——上面绣着钱庄匾额的凸纹。
“没什么。”他接过外衫，指尖触到衣衬里地图的凸纹，与公文上显影的街巷轮廓形成奇妙的共振。江若蘅的目光落在他袖中露出的公文一角，那里还残留着显影粉的银灰痕迹。两人沉默对视，雨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空气中弥漫着艾草香与龙涎香的对冲气息。
更漏敲过二更，柳明轩撬开暗格，将显影的公文与衣衬碎片并置。月光透过窗棂，照见公文上“宝昌钱庄”的显影字迹，恰好覆盖在衣衬地图的丙字巷位置，而库房第三块地砖的标记，正与公文密批里的“丙丁巳”时辰暗号重合。他想起母亲翡翠镯子内侧的莲花纹——那暗号曾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此刻与地图绳结对照，竟组成了开启钱庄暗格的完整密码。
“原来如此……”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表妹的补衣针脚、磨墨时的银灰墨锭、送茶时的艾草香，全是精心设计的线索。而自己竟像个棋子，在她温柔的陷阱里，一步步走向母亲的阴谋核心。
窗外的雨停了，柳明轩揣着公文碎片来到库房。当他用母亲镯子的莲花纹对应衣衬绳结，果然打开了暗格里的钱庄账册。账册扉页贴着张褪色的当票，上面的“柳氏”暗记与公文显影的字迹如出一辙，而典当物品栏里赫然写着：苏氏陪嫁田契五顷，作银三千两。
更漏敲过三更，柳明轩将账册锁回暗格，掌心还残留着显影粉的冰凉触感。他终于明白，表妹每一次“不小心”的泼茶、每一针“错漏”的绣线，都在引导他发现真相。而母亲用矾水写暗账、用毒针佛珠试探、在茶中下迷魂草，桩桩件件都印证着阴谋的存在。
他走到窗边，看见江若蘅的院落还亮着灯，窗纸上映出她低头刺绣的身影。衣衬里的地图、公文上的显影、钱庄的账册，像三张重叠的密符，在他脑海中拼凑出柳氏谋逆的全貌。此刻，袖中显影的公文碎片与衣衬的苏木线相互呼应，宛如寒鸦草的毒刺，刺破了深宅二十年的虚伪平静。
柳明轩握紧暗格里的账册副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从发现墨锭显影的那一刻起，自己便再无退路。母亲的账目、表妹的算计、嫡姐的死因，所有线索都汇聚成一条暗河，而他必须逆流而上，在墨痕与针脚的指引下，揭开深宅最黑暗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