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姐妹假面
暮春的阳光穿过临水轩的雕花窗棂，在苏氏腕间的赤金镯子上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江若蘅将刚沏好的玫瑰露轻轻推过去，目光落在表嫂指尖的珍珠护甲上，只见那护甲正有节奏地叩击着算盘，算珠碰撞的声音比往日更加急促，仿佛在印证着哑叔所说的“焦虑信号”。
“表嫂今日气色好了些。”她垂眸拨弄茶盏，袖中装着哑叔给的“拓印粉”，淡紫色的粉末混在香灰里，只需接触朱砂官印便会吸附成型。苏氏放下算盘，目光落在她发间的木簪上：“妹妹倒比前日精神，可是用了我送的安神膏？”
江若蘅摸了摸鬓角，那里确实抹着苏氏给的膏体，却在昨夜被哑叔验出含微量迷魂草。“多谢表嫂挂心，”她拿起案上的田契，桑皮纸边缘的毛边擦过掌心的拓印粉包，“只是这陪嫁账目，若蘅越算越糊涂了。”
苏氏轻笑一声，将一叠地契推过来。最上面那张的朱砂官印“江南布政使司”刻得棱角分明，哑叔说过，柳氏伪造的官印边缘会有细微毛茬。江若蘅“不小心”将茶盏碰倒，温水洒在官印上，她慌忙用沾着拓印粉的帕子擦拭：“哎呀，手滑了！”
帕子接触官印的瞬间，淡紫色粉末渗入朱砂纹路，在帕子内侧形成清晰的反向印模。苏氏的目光陡然锐利，却在触及江若蘅腕间的旧伤疤时软下来——那是她初入柳府时，被柳氏的猫抓伤的，与苏氏幼时救嫡姐留下的疤痕竟在同一位置。
“妹妹心细，”苏氏接过地契，指尖划过官印边缘，“这处编号总对不上，你瞧‘甲字柒号’的‘柒’字，笔画是不是缺了点？”她故意将地契倾斜，阳光透过纸页，露出背面用矾水写的“柳氏代签”西字。
江若蘅的拓印粉包恰好蹭到“柒”字缺口，粉末遇矾水瞬间凝结成颗粒。她假装辨认不清，将地契凑近苏氏：“表嫂眼神真好，若蘅瞧着倒像虫蛀的痕迹。”说话间，拓印粉己将官印和缺笔同时拓下，帕子内侧的印模在光线变化中显出淡紫荧光。
突然，窗外传来柳氏的咳嗽声。苏氏猛地抽回手，地契边缘擦过江若蘅的拓印粉包，将剩余粉末尽数蹭掉。江若蘅看见表嫂袖中滑出的银剪——那是柳氏赏的，剪柄刻着半朵寒鸦草，与自己玉簪的纹样隐隐呼应。
“母亲来了，”苏氏迅速将地契收进妆奁，珍珠护甲在奁盖上敲出三短一长的节奏，“妹妹且先去偏厅吃些点心。”江若蘅福身告退，听见柳氏进门时，翡翠镯子撞在算盘上的脆响。
回到兰馨苑，哑叔己在窗下等候，打手语的速度极快：苏氏方才用银剪在妆奁内侧刻了记号，与你拓印的官印缺口一致。 江若蘅展开帕子，淡紫色的官印拓模在烛光下清晰可见，印角缺笔处果然藏着柳氏的私章暗记。
更漏敲过二更，她潜回临水轩，在妆奁内侧摸到苏氏刻的“七”字——笔画与地契缺笔完全吻合。哑叔说过，柳氏用“甲字柒号”假地契替换真田契，而苏氏刻下的记号，正是在暗示假契的破绽。
夜风掀起窗纱，江若蘅看见苏氏的身影映在窗纸上，正对着月光擦拭银剪。剪柄的寒鸦草纹在她指尖流转，像极了柳氏翡翠镯子上的纹样。她忽然明白，表嫂的默许并非忌惮，而是在借她的手，撕开柳氏伪善的假面。
这场以姐妹情为假面的博弈，终究在算珠碰撞与帕子摩擦间埋下了默契。当江若蘅用拓印粉揭下柳氏伪造官印的罪证时，苏氏刻在妆奁上的记号，早己为她指明了破局的方向。而那枚藏在拓印粉下的寒鸦草暗记，终将在姐妹俩心照不宣的配合中，成为刺向柳氏阴谋的最锋利的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