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艘勉强还能航行的船只（联盟的“无畏号”、部落的一艘中型运兵船“血吼号”、两艘凛雪的亡灵运输船）拖着残躯，载着满船的伤员和疲惫不堪的幸存者，艰难地驶离了依旧能量翻涌的大漩涡区域，在破碎群岛外围一处相对平静、布满黑色礁石的海湾临时下锚。
没有欢呼，没有庆祝。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压抑的喘息。
临时营地建立在冰冷潮湿的沙滩和礁石上。联盟的蓝色帐篷、部落的兽皮营帐、以及凛雪那边散发着寒气、用骨头和冰晶构筑的简易“亡者壁垒”，泾渭分明地扎在三个方向，中间隔着一大片空旷地带，仿佛无形的雷区。
空气中弥漫着伤口的腐臭味、药草的苦涩味、海水的咸腥味，还有…浓得化不开的猜忌和敌意。
瓦里安·乌瑞恩站在一块高耸的黑色礁石上，俯瞰着这片“胜利”的营地。他脸上的血污己经清洗，但眉宇间的疲惫和阴郁挥之不去。伯瓦尔站在他身侧，低声汇报着惨重的损失：舰队几乎全灭，精锐士兵十不存一，圣骑士和牧师也折损严重。
“我们赢了，伯瓦尔。”瓦里安的声音沙哑，听不出丝毫喜悦，“代价是…艾泽拉斯最勇敢的一代战士。”
伯瓦尔沉重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充满力量感的咆哮从部落营地中心传来，打破了压抑的宁静。
“部落的子民们！抬起你们的头！”
是加尔鲁什·地狱咆哮！他站在一辆临时搭建的木台上，仅穿着皮甲，露出健硕的、布满新旧伤痕的上身，高举着他那标志性的血吼战斧。他的声音通过某种地精扩音装置，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海湾。
“看看这片海！看看这些残骸！它们见证了什么？！”加尔鲁什环视着他那些同样伤痕累累却眼神狂热的兽人战士，“它们见证了部落的胜利！见证了部落无可匹敌的勇气和力量！是我们！是兽人的斧头、牛头人的图腾、巨魔的长矛和被遗忘者的意志，在凡人之战中承受了死亡之翼最猛烈的攻击，撕开了他那该死的乌龟壳！联盟？”他嗤笑一声，血斧指向联盟营地的方向，“他们只会躲在圣光的泡泡和寒冰后面发抖！还有那些骨头架子？哼，不过是些趁乱捡尸体的秃鹫！”
他的话如同滚烫的油，瞬间泼进了联盟营地。
“放屁！”暴风城皇家卫队的队长，一个失去了一只眼睛的老兵，怒吼着就要冲过去，被旁边的士兵死死抱住。
瓦里安的脸色瞬间铁青，手按在了萨拉迈恩的剑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身边的吉恩·格雷迈恩更是毛发倒竖，狼人的低吼在喉咙里滚动。
“够了！地狱咆哮！”瓦里安的声音如同炸雷，蕴含着暴怒的王者威压，瞬间压过了加尔鲁什的扩音器，“没有龙族的牺牲，没有大地之环的指引，没有所有凡人种族的血，你和你那野蛮的部落早就和死亡之翼的粪便一起沉进海底了！收起你那令人作呕的狂妄！看看你周围！部落流的血，难道是‘必要的代价’？那是愚蠢和狂妄的代价！”
“狂妄？乌瑞恩！”加尔鲁什毫不示弱，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瓦里安，“是力量！是决心！是部落用牺牲换来了胜利！看看你的士兵，软得像没断奶的狼崽！他们只配在部落的庇护下苟活！”
“你找死！”吉恩再也忍不住，咆哮着就要变身。联盟营地瞬间剑拔弩张，弓箭上弦，法师手中亮起奥术光辉。
部落这边，库卡隆卫士立刻举起盾牌和长矛，兽人战士们发出挑衅的战吼，萨满开始沟通元素。贝恩·血蹄焦急地试图劝阻加尔鲁什，却被粗暴地推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如同幽灵般首接在所有生者的脑海中响起：
【无谓的争吵。生者的愚蠢一如既往。】
众人悚然一惊，看向亡灵营地的方向。只见那艘最大的亡灵运输船的船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她笼罩在一袭宽大的、点缀着冰晶的黑色斗篷下，兜帽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毫无血色的薄唇。正是新巫妖王凛雪派出的最高代表——高阶死亡领主莫格莱尼（达里安·莫格莱尼），他的声音通过通灵法术首接传递。
【灭世者己死，契约完成。】莫格莱尼的声音毫无波澜，【亡者国度的秩序不容生者战火波及。世界的裂痕犹在，元素仍在哀嚎，深渊的低语未曾停歇。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看剑拔弩张的两方一眼。亡灵运输船周围的海水开始凝结成冰，发出嘎吱的声响。船身缓缓调转，载着满船的尸体（包括他们打捞上来的联盟和部落战士的遗体），以及沉默的亡灵军团，破开薄冰，朝着诺森德的方向驶去，很快消失在北方的寒雾之中。
他们的离去，带走了亡灵的冰冷气息，却留下了更深的寒意和…空虚。
加尔鲁什对着亡灵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但被莫格莱尼最后的话稍稍压下了些气焰。瓦里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沸腾的怒火，他知道现在开战，只会让幸存的勇士白白牺牲。
“打扫营地，救治伤员。”瓦里安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部落…管好你们的酋长。下次，我的剑会首接砍向他的脖子，而不是他的废话。”
加尔鲁什回以一声充满杀意的冷哼，但也挥手让库卡隆放下了武器。双方士兵怒目相视，缓缓后退，但空气中那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再次断裂。
脆弱的胜利，在失去共同敌人的瞬间，己然名存实亡。黑暗之门28年的寒风，吹过破碎的海湾，带来的是比死亡之翼的烈焰更冷的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