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景象只持续了三秒就消失了。暗河对岸的岩壁恢复原状,仿佛刚才的透明化只是集体幻觉。但秦九左手上的青铜结晶己经蔓延至手肘,结晶表面不断闪烁着与培养舱相同的频率。
"不是幻觉..."齐墨的视网膜上残留着解析数据,「空间折叠率0.7%」"是量子隧穿效应。"
三指刘的咳嗽声打断了思考。老头的半张脸己经青铜化,右眼变成了纯粹的金属球体,正机械地转动着扫描周围环境。他的道袍下摆渗出青铜色黏液,滴在暗河岸边的石头上,石头立刻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上游..."三指刘的金属声带发出刺耳的声音,"黑苗...药婆..."
秦九突然跪倒在地。她的玉化左手插入暗河,河水以接触点为中心迅速结晶化,形成一条冰桥。"只能维持三分钟。"她的声音里混着电子杂音,"快走..."
三人踉跄着穿过冰桥。桥面不断崩裂,齐墨的青铜臂分解成数十根金属丝,缠绕住同伴的腰部以防坠落。当最后一人踏上对岸时,冰桥轰然碎裂,结晶碎片在空中汽化成青铜色的雾霭。
岩壁上出现人工开凿的阶梯,台阶上刻着与秦九图腾相似的符号。阶梯尽头是个半洞穴式的吊脚楼,屋檐下挂满风干的草药和兽骨。门楣上悬着一面铜镜,镜面映出三人变形的倒影——秦九全身玉化、三指刘半身青铜、齐墨的机械臂异常膨胀。
"进来吧,将死之人。"门内传出苍老的女声,说的是带古音的官话。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鱼油灯摇曳着幽蓝火光。药婆坐在蛛网般的绳结中央,那些绳结上串着青铜钱、兽牙和玉片。她的脸上纹着与秦九图腾相似的刺青,只是更加繁复古老。
"尸蚕毒,青铜瘟,还有..."药婆的盲眼突然转向齐墨,"机械蛊。你们招惹了不该碰的东西。"
她扔给三指刘一个陶罐:"喝下去,能暂缓青铜化。"罐中液体散发着腐肉和草药混合的怪味。老头一饮而尽,脸上的金属光泽立刻褪去几分。
药婆突然抓住秦九的左手。她的指甲划开结晶表面,黑色脓血涌出的瞬间,屋内所有绳结同时自行扭动。最粗的那根红绳突然绷首,指向屋角的青铜匣子。
"守陵人的血..."药婆的刺青在黑暗中发光,"你是第七家的后裔。"
她从匣中取出一块骨片,上面刻着"龙骨现,九幽乱"六个古篆。当骨片接触秦九的血液时,篆字突然重组为星图模样,投影在屋顶形成微型银河。
"你父亲没告诉你真相?"药婆的盲眼流出黑色液体,"九幽不是墓,是门。你们收集的也不是龙骨图,是钥匙碎片。"
三指刘突然抽搐起来。老头吐出一团青铜色的丝状物,丝团落地后竟自动编织成地图模样。药婆用骨片挑起丝图,在鱼油灯上烘烤。丝图收缩变形,最终凝固成南宫家的家徽。
"南宫?"齐墨的数据库自动调出资料,「西晋时期青铜术士家族」
药婆发出夜枭般的笑声:"什么南宫,那是叛徒的假名!"她掀开地板的暗格,取出一枚生锈的怀表,"看看这个。"
怀表盖内刻着与秦九左手图腾一模一样的图案,只是更精细。表盘没有指针,只有九个凹槽,其中一个嵌着微型玉琮。
"1943年,七个守陵人带着九块玉琮来找我。"药婆的指甲划过凹槽,"只回去了五个,带走了六块玉琮。"
齐墨的青铜臂突然发出警报。他的视网膜显示怀表内部有微弱的辐射反应,而更惊人的是,辐射特征与三指刘吐出的青铜丝完全一致。
药婆将骨片按在秦九额头:"想要解药,就用记忆来换。"骨片突然变红,秦九的瞳孔急剧收缩——
她看见1943年的场景:五个穿中山装的人站在药婆面前,其中两人捧着青铜匣。匣子开启的瞬间,所有人都开始青铜化。最年轻的那个突然夺匣逃跑,他的脸在月光下清晰可辨...是年轻时的三指刘。
幻象戛然而止。秦九踉跄后退,撞翻了药柜。瓶罐碎裂,各种虫蛇药材爬满地面。一条双头蛇突然窜向她的左手,毒牙咬在结晶表面,竟然开始吸食青铜液体。
"记忆...被修改过..."药婆盯着双头蛇膨胀的腹部,"你父亲不是叛徒,他才是..."
屋顶的星图投影突然剧烈闪烁。药婆脸色大变,抓起骨片划破手腕。黑血洒在星图上,暂时稳定了投影。她从暗格深处取出个玉瓶,倒出三粒虫茧状的药丸。
"快走!他们发现了..."药婆将药丸塞进三人嘴里,"顺暗河漂下去,遇到三岔口选左边..."
药丸在口中爆开,苦涩的液体顺喉而下。齐墨的视觉系统瞬间过载,视网膜上满是噪点。等视野恢复时,吊脚楼己经燃起诡异的青铜色火焰。药婆站在火中,手中的骨片正融化成液体。
"记住,别相信任何..."火焰吞没了后半句话。
暗河突然改道,洪水将三人冲进地下河道。在失去意识前,齐墨的余光瞥见岸上站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那人手中拿着与实验室里相同的针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