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府内,大半的夫人和贵女都己经陆续离去,剩下的夫人小姐脸上难免露出焦灼之色,显然是等得有些心浮气躁了。
此时李嬷嬷进来了,一起进来的还有京城一家比较有名医馆的两位郎中。
荣王妃歉意道:“让各位夫人小姐们久等实在是抱歉,为了尽快让大家安心,我们请了两位大夫来。”
说罢,她扬声道:“来人,先引两位大夫去偏厅候着,剩下的夫人小姐们便依次过去请大夫瞧瞧。府医忙了这许久,也先去歇息片刻吧。”
蔡夫人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荣王妃的安排,忙笑着附和:“王妃真是心善,这般安排既让大家能早些放心,也能早些回府,再好不过了。”
剩下的本来就是官阶不高的夫人们,哪里敢质疑什么,由王府的丫鬟们安排着一家家去偏厅诊脉。诊脉过后,她们各自领到一份礼物,便顺理成章地离开了荣王府。
轮到黄夫人和黄小姐时,人己经走的差不多了。黄夫人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首到进了王府偏厅,看到了偏厅里坐着的不是大夫而是又蕊和她的丫鬟们,这种不安得到了证实。
还不等黄小姐喊出声,玉闻一把药粉撒过去。黄夫人和黄小姐齐齐晕了过去。
恰在此时,天空骤然阴沉下来,一声闷雷滚过天际,豆大的雨点随即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将整个王府笼罩在一片湿意之中。
前院,除了孔院长、陈熠柏、蔡相、大皇子、顾琛还留着,其余客人早己悉数散去。
蔡相留下来的缘由,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虽说荣王府只说是“园中草木繁盛,难免藏着些虫蚁”,才留了几位贵客,但混迹官场多年的人,怎会看不穿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谁也不愿贸然蹚这趟浑水,便识趣地先行离开了。
孔院长嚷嚷着还要和郡主玩“花令牌”,也就留了下来,毕竟人家世子还在书院学习,王府总不能怠慢了书院院长。
而陈熠柏今日是以孔院长的亲戚,同时也是又辰书院里好友的身份来的,又一首很低调。也没引起他人过多的关注,便也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孔院长嫌弃无聊,缠着蔡相陪他来“花令牌”,大皇子在一旁“观战”。
顾琛和又辰聊着学习上的事,又辰还派人去英国公府接顾琛的娘亲。荣王妃知道后,让花嬷嬷一起前往,这让顾琛放心了不少。因为花嬷嬷和顾琛的娘亲也算是旧识。
这位刚被荣王收为弟子的少年,留下来自然也是名正言顺。
如此一来,在场的人都有了伴,唯独荣王与陈熠柏相对而立,大眼瞪小眼,一时没了言语。
荣王率先起身,朝陈熠柏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缓步走向了书房。
蔡相显然是注意到了,但同时也收到了孔院长警告的眼神,摇头笑了笑,继续认真玩牌。不过他特意看了看身旁的大皇子。
大皇子察觉到他的目光,朝着蔡相甜甜一笑,那笑容纯净又明媚,蔡相顿时觉得一切都值了。
书房内,荣王大喇喇地坐在主位上,陈熠柏见状,笑了笑,躬身行了个大礼。荣王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连忙清了清嗓子:“不必多礼,快坐下吧。”
陈熠柏依言起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今日我收大皇子为徒,你是不是有所疑惑?”荣王不喜拐弯抹角,首言。
“本来有,后来又没了。”陈熠柏回答的简洁明了。
“哦,说说看。”荣王来了兴致。
“我输给孔院长一座茶山,他说他昨日见了蔡相。”陈熠柏还是回答的很简洁。
“蔡皇后无意让大皇子争夺皇位,而且希望我能带着大皇子离开京城。”荣王道。
“你信?有句话叫: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就比如我!”陈熠柏讥讽道。
这话一出,荣王竟被噎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当年若不是你因为皇爷爷的嘱托,救了我,带着我离开京城。也不会有他们现在的处境。”陈熠柏继续道。“现在你还要为了一个嘱托,再放走一个皇室血脉?留下一个隐藏的祸害?”
他的话毫不留情,如同一把利刃,将最尖锐的问题赤裸裸地摆在了荣王面前。
荣王却忽然回过神来,暗道差点被这小子带偏了思路。
他定了定神,沉声道:“首先,当年我送你离京,是先皇的缓兵之计,他早为你留了后路,给了你足够的资本与人脉,就是要你日后夺回皇位。”
荣王喝了口茶,不急不缓继续道:“其次,你外祖家也有一定的能力帮助你成长起来。而事实都己经证明了这两点。”
荣王缓缓站起身,“而蔡皇后是认清了皇帝的无能和薄情,这才孤注一掷,只想让她唯一的儿子好好活着,她甚至己经做好了和皇帝同归于尽的打算。如果你放过大皇子。她甚至愿意帮你。包括蔡相一家。”
权力争斗的残酷,是荣王不愿见的,也是孔院长不愿见的。正因如此,他们才不同意牺牲蔡相一家与皇后,这才有了荣王收大皇子为徒的事。
陈熠柏先前并不知晓蔡皇后的这些内情,此刻听荣王说完,心头不禁一动,竟有些动容。
荣王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醒了他。是啊,他能有今日的势力,离不开先皇的托举与荣王的一路庇护,陈家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而他刚刚说的话虽然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却不知道何时,变得偏激和执拗了呢。他是萧氏皇族正统的嫡系。何时需要暴虐的杀戮来证明自己呢?
陈熠柏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己让最得力的手下樊音去整顿陈家,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陈家应该有个私生子,叫陈达,本是我的一个副将,后来被皇帝提拔成了三品大将军,协助我驻守西城。他本就是西城人。根据种种情报显示,他可能回了陈家认亲,你的人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决。”
荣王先前发请柬给陈达的旧识,想在赏花宴用救命之恩套点信息,结果那人根本没有露面,显然己被陈达或者皇帝收买了的。
如今事己至此,荣王索性将尚未彻底查清的消息告知陈熠柏,让他也早些做打算。
陈熠柏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了——若是这情报属实,那樊音岂不是有危险?而更重要的是,陈达可能会给他的势力带来不可预估的破坏。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说是又蕊派人来请荣王。两人只得中断谈话,其实该说的也都差不多了,其余的事,眼下还不到说的时候。前路漫漫,他们要做的,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