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的后颈突然传来刺骨寒意,仿佛有双冰冷的手正顺着脊椎向下攀爬。他猛地转身,却只看见白绫瞳孔里剧烈收缩的恐惧倒影——身后的穿衣镜不知何时布满蛛网状的裂痕,镜面深处翻涌着浓稠如墨的黑雾,正缓缓伸出一只青灰色的手臂,指甲缝里还凝结着暗红的血痂。
“小心!”沈清欢的惊呼声被镜面破碎的脆响淹没。无数镜块如利刃般飞溅,陆离本能地举起修复刀格挡,金属与玻璃碰撞的火星中,他看见每个碎镜片里都映出周慕言扭曲的笑脸。地面突然震颤起来,所有镜块悬浮升空,在空中重新拼接成一扇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门扉,门楣上用血玉粉末书写的“往生镜界”西个大字正在滋滋冒着青烟。
白绫的重瞳泛起妖异的红光,她死死盯着那扇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他用活人献祭凝练的镜像空间,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话音未落,黑雾突然化作锁链缠住三人脚踝,陆离能清晰感受到皮肤接触黑雾的地方传来灼烧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牙齿在啃噬他的血肉。
“那就把这鬼地方拆了。”陆离咬着牙将盘古血脉注入修复刀,刀刃瞬间泛起金色光芒。当刀锋劈向镜面的刹那,时空仿佛被撕裂,他听见了来自远古的嘶吼,那声音里混杂着开天辟地的轰鸣与九幽深渊的呜咽。然而预想中的碎裂声并未响起,刀身竟如陷入泥潭般停滞在镜面中央,周慕言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天真的盘古转世,你以为区区凡铁能斩断因果?”
沈清欢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她踉跄着扶住墙,眉心的玉净瓶光痕开始不受控制地闪烁:“不对...这镜子里藏着我们三人的命魂,攻击镜面就是在伤害我们自己。”她说话时,镜中世界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无数个倒影在不同时空里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有的在被剖心,有的在坠入血池,最中央的倒影里,陆离正举着盘古幡将世界劈成两半。
白绫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的重瞳里映出镜中另一个自己:穿着白色嫁衣,胸口插着半截血玉,正对着她露出森然的微笑。“是她...1911年被献祭的姐姐!”白绫浑身剧烈颤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姐姐将她推出祭台,自己却被血玉贯穿心脏的场景,此刻在镜中无限循环播放。
陆离能感觉到握着刀柄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冷汗顺着额角滑进眼睛,刺得生疼。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镜中无数个倒影,突然发现所有画面的阴影处都有一个共同点:每当沈清欢出现,周围的黑暗就会出现细微的波动。“沈清欢,用你的破阵之眼!看看这些镜像的连接点!”
沈清欢咬破舌尖,将带着血腥味的灵力注入双眼。随着一声清喝,镜中世界的时空开始扭曲,无数倒影如拼图般重组,最终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找到了!镜像的核心是我们三人的命魂交汇处,只要...”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陆离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太极图的阴阳鱼眼处,分别是白绫的往生镜碎片和沈清欢的玉净瓶光痕,而连接双鱼的,竟是自己腕间若隐若现的玉镯压痕。
“原来如此。”周慕言的身影终于从镜雾中走出,他优雅地整理着西装袖口,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盘古的血脉、双生的魂器,当这些凑齐时,就能打开通往混沌本源的大门。你们以为自己在对抗命运,其实不过是按剧本演出的提线木偶罢了。”他说话时,镜中世界的天空开始塌陷,无数陨石带着毁灭的气息坠落,地面裂开的缝隙里,隐约可见盘古开天时的洪荒景象。
白绫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绝望与释然。她伸手触碰镜面,镜中的姐姐也同时伸出手,两双手穿透时空重叠在一起。“姐姐,这次换我来守护你。”她猛地扯断颈间的红绳,往生镜碎片坠入手心,锋利的边缘瞬间割破皮肤。鲜血滴落在镜面上的刹那,沈清欢仿佛受到感召,眉心的玉净瓶光痕化作实体漂浮在空中,瓶中倾洒出的圣水与白绫的鲜血融合,在镜中形成新的太极阵。
陆离感觉体内的盘古血脉开始沸腾,玉镯压痕传来灼烧般的剧痛。他突然想起曾祖父日记里的话:“双生魂器合一时,便是盘古之力觉醒之日。”咬牙将全身灵力注入玉镯,当三道光芒在镜中交汇的瞬间,时空产生了剧烈的震荡。周慕言的脸色第一次出现裂痕,他惊恐地看着太极阵中心缓缓浮现的盘古幡虚影:“不可能!这力量不该在此时觉醒!”
然而更惊人的变故发生了。太极阵中突然出现两个模糊的身影,正是1911年被献祭的双胞胎姐妹。她们的身体半透明,胸口处却实实在在地嵌着完整的血玉。“原来如此...”沈清欢喃喃自语,泪水夺眶而出,“我们一首以为是诅咒,其实是她们在每一世留下的救赎密码。”
陆离握紧修复刀,刀身开始与盘古幡虚影共鸣。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激烈碰撞,一边是周慕言的黑暗面,一边是盘古开天辟地的浩然正气。“我命由我不由天!”随着一声怒吼,他挥刀斩向镜中周慕言,这一刀不仅斩断了镜面,更斩断了七世轮回的因果线。时空在刀光中扭曲重组,当一切尘埃落定,三人回到了工作室,但陆离腕间的玉镯压痕己经变成了完整的太极图,而窗外的血月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预示着这场战斗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