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侍郎王大人喉结滚动,终究没敢出声阻拦,昨夜御史台张大人被杖责三十大板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哐当!"朱雀大街的街东头绸缎庄的雕花木门被踹得粉碎。
领头的衙役满脸横肉,腰间牛皮酒囊随着动作晃荡。
他扯着公鸭嗓叫嚷:"皇上有令!商户需捐银三千两助剿匪!半个时辰凑不齐,统统封店!"
白发苍苍的老掌柜踉跄着扶住柜台,望着满架绸缎老泪纵横:"官爷开恩啊!城里现在十室九空,小店己半年没开张了!"
"装穷?"
衙役一把夺过泛黄的账本,粗糙的手指狠狠撕下账页,"上个月你家公子还在春香楼摆了三桌花酒!当老子瞎?"
账本的碎纸如雪花般飘落,老掌柜瘫坐在地,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被践踏的账本,突然发出绝望的哀嚎。
长街尽头,衣衫褴褛的老妪跪在吏部尚书府门前,怀里襁褓中的婴儿哭得声嘶力竭。
她攥着褪色的裙摆,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鲜血混着泥水蜿蜒而下:
"大人行行好!我家老头子病死了,棺材本都没凑齐,税银实在没有..."
"砰!"
雕花门突然洞开,一个铜盆从门内飞出,污水劈头盖脸浇在了老妪身上。
管家叉着腰站在门槛处,锦袍上的金线绣着牡丹,眼神却比寒冬的冰锥还冷:
"没钱?把孩子卖去怡红院,保准能抵三年税银!"
围观百姓挤在街角,攥紧拳头却不敢上前。
卖炊饼的老汉悄悄抹了把眼泪,推着车往巷子里躲。
挑水的壮汉咬着牙低头疾走,水桶里的水晃出桶沿,浸湿了他粗布裤脚。
整个京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咽喉,连呼吸都带着压抑的血腥味。
与此同时,东市的布庄、米行、药铺前都围满了衙役。
"店铺经营费五百两!"~~"仓储税三百两!"的叫嚣声此起彼伏。
布庄老板娘颤抖着捧出全部积蓄,却被衙役一把打翻在地:"这点银子?把你家的织机全拉走!"
米行老板试图辩解,立刻被按在墙上毒打,鲜血溅在了柜子里的稻谷上,刺目惊心。
皇宫方向,三品以上官员被强行召入宫中。
三皇子(皇上)斜倚在龙椅上,嘴角挂着阴冷的笑,手上把玩着镶满宝石的匕首:
"诸位爱卿,国库里缺五千万两银子剿匪。这样吧,从今日起,三品官交官职税十万两,二品二十万,一品..."
他故意拖长尾音,寒光闪闪的匕首抵住吏部尚书的咽喉,"五十万两!凑不齐的,就用项上人头来抵!"
半个时辰后——
尚书府内,老尚书望着抄家的衙役将祖传的字画、古董装上马车,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尚书夫人哭喊着扑过去,却被一脚踹开:"哭什么?留着命去怡红院接客,还能给尚书大人挣点棺材本!"
傍晚时分,京城笼罩在一片死寂中。
断壁残垣间,偶尔传来孩童的啼哭和妇人的抽泣。
霞光洒在青石板上,照着老妪蜷缩的尸体,怀中的婴儿早己没了气息。
远处,三皇子的仪仗队敲锣打鼓地经过,丝竹声中,无人在意路边那具冰冷的尸体。
正如无人在意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正在苛政中走向覆灭~~~
与此同时,流放队伍己行至苍梧山。
风千千骑在君凛马上,粉扑扑的脸颊贴着他微凉的铠甲。
墨色劲装下,君凛腰间新换的软剑泛着幽蓝,那是风明珏连夜淬了蛇毒的暗器。
"凛哥哥,那座山头像不像大白的耳朵?"她抬头指着云雾缭绕的山峰。
君凛低头,鼻尖蹭过她带着野花香的发顶,眸中笑意比山涧晨露更清冽:"等过了这座山,给千千摘野莓吃。"
山脚下临时营地,柳如烟正指挥着众人搭帐篷。
她火红劲装上沾满了草屑,她却仍不忘打趣:"明远,你扎的帐篷歪歪扭扭,是要给野猪当窝?"
风明远耳尖泛红,手中木杆差点戳到自己:"再笑,今晚就让你守夜!"
叶清瑶端着药碗走来,月白裙裾扫过沾满露水的野草:"三弟妹莫闹,尝尝这用灵泉煮的薄荷叶,提神解暑。"
太子君煜珩蹲在溪边帮风承泽洗菜,温润的嗓音如轻风拂过:"小心,别弄湿了鞋袜。"
秦皇后看着儿子沾满泥点的衣摆,凤目泛起水雾,指尖无意识着褪色的护甲——
风海拄着枣木拐杖走来,苍老的声音混着山风:"殿下可知,岭南有座望君崖?传闻站在崖顶,能望见千里外的京城。"
西百多人忙忙碌碌的开始做晚饭,一个时辰后,白米的饭香混着土豆炸肉的香味飘来,大家都自动的排队打饭。
半个时辰后,一个个摸着滚圆的肚皮都开始自主的收拾碗筷。
夜幕降临时,君凛在篝火旁教风千千辨认星斗。
他的指尖划过天际,墨色披风垂落草地,眉间梅花胎记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那是北斗七星,顺着勺柄能找到北极星。"
风千千突然转身,羊角辫扫过他的下巴:"凛哥哥比星星还好看!"
童言无忌惹得众人哄笑,君凛耳尖发烫,却顺势将她搂进怀里:"小骗子,星星哪有你甜?"
远处传来玄羽的低吼,惊起一片寒鸦。
君霄握紧腰间佩刀,望着南方的眼神比夜色更沉:"徐莽,岭南还有几日脚程?"
先锋官抱拳行礼,铠甲上的铜钉映着篝火:"回王爷,若明日能过苍梧山,因为修改了绕行的路线,半月内可到梅岭关。"
山风掠过营地,吹得旌旗猎猎作响。风千千在君凛怀中沉沉睡去,梦里都是野莓的甜香。
而此时……
千里之外的京城,三皇子正将催缴税银的奏折摔在龙案上,鎏金龙纹映着他扭曲的脸:
"十天!再凑不齐五千万,就让那些老匹夫的妻女去西戎抵债..."
他的话音未落,窗外忽然炸了个惊雷,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宫墙下新添的累累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