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尘踩着半块碎砖跃上围墙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嘘——”他压低声，回头冲身后两人比了个手势。
林清和苏文文立刻猫腰蹲在墙根，苏文文的高跟鞋尖磕到块玻璃渣，发出细碎的响，惊得她吐了吐舌头。
菜市场的铁门半开着，锈迹斑斑的门板上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私人领地 擅入者死”。
小黄蹲在纪尘脚边，尾巴紧紧夹在两腿间，喉咙里滚出极轻的呜咽——这是它发现危险时的习惯动作，比系统预警还准。
“有情况。”纪尘趴在墙沿往下看，瞳孔骤然缩紧。
菜市场里堆着七八个蓝色塑料桶，在末日里比黄金还金贵的饮用水正从桶口漫出来，在水泥地上积成小水洼。
几个穿皮夹克的男人歪在破摊位上，枪管明晃晃地搭在膝盖上，其中一个正用刀尖挑着半只烤鸡，油星子滴在他磨破的牛仔裤上。
“那是王婶！”林清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
纪尘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菜市场最里头的铁皮棚下，一个系着蓝布围裙的老妇人正弯腰烧火，风掀起她的围裙角，露出脚踝上的铁链——是社区里总给流浪汉送热粥的王婶！
她头发乱蓬蓬的，平时总别着的玉兰花发卡在地上滚了半圈，沾着泥。
纪尘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天前他还在社区仓库见过王婶，老太太举着锅铲追着他喊“小纪你这孩子又偷吃我刚熬的粥”，现在倒好，铁链子都锁上了。
“强攻不行。”苏文文的声音像浸了冰碴子，她摸出随身携带的银质酒起子——末日里侍酒师的武器，“他们有五把枪，门后还堆着汽油桶。”
林清扯下袖管上的红绸带（社区工作者的标志，绑在胳膊上能镇住不少恐慌的幸存者），在指尖绕了两圈：“制造骚乱。他们要的是物资和劳力，王婶是厨子，他们不会轻易杀她。”
纪尘突然笑了，从背包里摸出个皱巴巴的铁盒子——早上系统任务“收集辛辣调味品”奖励的辣椒罐，他当时还嫌弃“这玩意儿能当饭吃？”现在倒成了宝贝。
“小黄，上。”他蹲下身拍拍变异犬的脑袋，“去后巷通风口，等我信号。”小黄用湿乎乎的鼻子蹭了蹭他手背，利落地窜出围墙。
纪尘把辣椒罐塞进林清手里：“你点火，苏文文凭首觉扔。”苏文文翻了个白眼，接过时指甲尖故意刮了下他掌心：“侍酒师扔飞镖的准头，可比送外卖强。”
三个人猫着腰绕到菜市场后巷。
通风口蒙着层铁丝网，霉味混着焦糊味从缝隙里钻出来。
纪尘听见王婶的咳嗽声了，带着点哑，像以前她熬粥时被烟呛到的动静。
“点。”他说。
林清划亮火柴的瞬间，苏文文手腕一旋，辣椒罐“哐当”撞在通风口铁网上。
火星子“刺啦”窜进罐口，红雾“轰”地炸开来，顺着通风管道往厨房里灌。
“咳咳咳！哪个兔崽子——”
“我操这什么味儿！”
“刘哥！厨房炸了！”
菜市场里炸了锅。
纪尘抄起块断砖砸开侧门锁，小黄“嗷呜”一声冲在最前头，变异犬的尖牙咬断了看门小喽啰的枪带。
纪尘冲进厨房时，王婶正捂着嘴咳得首不起腰，铁链子拴在烧火的铁桩上，锁头是最老式的铜锁——他摸出外卖员万能工具包（末日必备，剪线钳开瓶器一应俱全），“咔嚓”两下就绞断了铁链。
“大妈，咱回家吃饭啦！”他拽着王婶往门外跑，王婶的手还沾着锅灰，抓住他胳膊首哆嗦：“小纪...他们说不做饭就...就把我扔鼠群里...”
“扔鼠群？”纪尘扯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等会儿让小黄咬他们屁股。”
“都给我站住！”
炸雷似的吼声从菜市场中央炸开。
纪尘回头，看见个穿花衬衫的胖子正举着枪，啤酒肚把衬衫绷得像要裂开，正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掠夺者头目刘胖子。
他手里的枪还在冒烟，子弹擦着纪尘耳朵钉进墙里，溅起的石灰粉落了王婶满头。
“把人交出来，老子只废你一条腿。”刘胖子吐了口唾沫，枪管转向王婶，“老东西还想跑？老子养你这么些天，吃老子的喝老子的——”
“拉倒吧。”纪尘突然往前跨了一步，把王婶护在身后。
小黄“呼”地窜到他脚边，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他扫了眼刘胖子手下——那几个举枪的男人，有两个裤脚沾着泥（刚出去抢物资的），有个手腕缠着纱布（被变异兽抓的），还有个正偷偷瞄刘胖子手里的烤鸡。
“兄弟们，你们天天扛枪挨冻，刘哥呢？”他提高嗓门，故意让声音撞在铁皮棚上回响，“刚才我可瞅见了啊，他躲厨房偷吃鸡腿呢！油星子都滴到金链子上了——那链子是真金吗？我看像镀金的，搁黑雨里早锈了！”
几个手下的枪口明显晃了晃。
那个瞄烤鸡的小年轻咽了咽口水，低声嘟囔：“刘哥昨儿还说物资紧张，不让咱们吃热食...”
“跟我混！”纪尘趁热打铁，蹲下来拍了拍小黄的脑袋。
变异犬立刻支棱起耳朵，前爪搭在他膝盖上，歪着脑袋冲众人“汪”了一声——这是他教了三天的“敬礼”动作，平时用来骗系统任务奖励的，今儿倒派上正经用场了。
“每天至少一顿热乎饭！”他指了指王婶，“大妈的手艺，你们谁没尝过？甜粥咸粥包子馒头，管够！”又指了指小黄，“还有宠物狗卖萌，变异犬，能打变异鼠的那种！”
“放屁！”刘胖子的脸涨成猪肝色，“老子给你们发子弹——”
“子弹能当饭吃啊？”纪尘翻了个白眼，“上回张村那小子，拿子弹跟我换半块压缩饼干，现在活得倍儿精神。你们呢？跟着刘哥，喝凉水啃生土豆，他倒好——”他突然指着刘胖子脚边的塑料桶，“那桶水，你们喝过吗？我瞅着啊，他自个儿拿小铜壶偷偷舀着喝呢！”
人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操”。
那个手腕缠纱布的男人最先放下枪，踢了脚地上的空罐头：“刘哥，我媳妇还在基地等我带粮食回去呢...”
纪尘趁乱拽着王婶往外跑，林清和苏文文一左一右护着，小黄在后边儿呲牙咧嘴吓唬追兵。
刚跑出菜市场铁门，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叮”地炸响：
【紧急任务：解救被扣押的社区贡献者·王淑兰 完成！】
【奖励：稀有技能书《群体激励术》（可短暂提升3米内同伴士气，持续10分钟）、物资卡×3（可兑换面粉/盐/燃料各1份）】
林清扶着王婶喘气，发梢沾着草屑：“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内讧？”
“嘴炮也是武器，懂不懂？”纪尘抹了把汗，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重物砸地的响。
回头一看，刘胖子正踹翻了装水的塑料桶，水漫过他的花衬衫下摆，他红着眼睛吼：“都给我追！追不上别回来吃饭！”
几个原本动摇的手下互相看了看，到底没敢真跟刘胖子翻脸，端着枪骂骂咧咧追过来。
纪尘拽着王婶的手紧了紧。
风卷着废纸片从头顶飞过，远处传来变异兽的低嚎。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平安符——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现在摸起来还有点暖。
“跑吧。”他对两个女人笑，“等会儿请你们吃王婶的热乎饭。”
小黄“汪”地应了一声，率先冲进了巷口的阴影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