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子砸在铁皮棚上的动静，比前两晚更凶了。
纪尘蹲在仓库门口，看着积水漫过自己磨破的胶鞋，裤脚己经湿到膝盖——这雨下了三天，基地最值钱的粮食和药品全堆在仓库里，再这么泡下去，明天估计能在大米堆里捞鱼。
“纪小哥！”陈阿姨裹着塑料布冲过来，怀里还护着个铁盒，“我家腌的咸菜坛子漏了，您快看看厨房那片屋顶！
小慧说漏雨的地方能接半盆水！“她鬓角沾着湿发，眼角的皱纹里全是水珠子，铁盒边沿往下滴着酱油，在泥地上洇出深褐色的痕。
纪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瞥见仓库角落李婶正踮脚往货架顶挪药箱，她瘸腿的儿子举着木棍在漏雨点下面接水，“叮”一声，又一声，像谁在敲破铜盆。
他喉头突然发紧——三天前还能围着火炉喝热水的人，现在连块干地方都找不着。
“系统，有任务没？”他低头摸了摸蹲在脚边的小黄，变异犬的耳朵被雨水打湿，正用脑袋蹭他手背。
系统提示音几乎是立刻炸响：【紧急任务：3小时内修补至少3处漏雨点。
奖励《建筑加固术》技能书。
失败扣除当前物资50%。】
“得嘞，这雨是催命符啊。”纪尘拍了拍小黄的背，水珠顺着狗毛往下淌，“走，喊人开会。”
临时会议室是超市的收银台改的，塑料布裹着的灯泡晃得人眼睛疼。
赵虎把安全帽往桌上一磕，帽檐还滴着水：“我早说这破屋顶该修！
上个月漏雨我就拿油毡布糊过，雨一急全冲飞了！“他脖颈上的疤被雨水泡得发红，拳头砸在桌沿，震得阿杰的笔记本首晃。
“虎哥别急。”阿杰推了推歪到鼻尖的眼镜，手指在本子上快速划拉，“我昨天绕着屋顶转了三圈，梁架有三处腐朽，瓦片松动的地方能数出十七块。”他掀开雨衣下摆，露出里面画满图的T恤——不知道从哪搞来的粉笔，在布料上画着屋顶结构图，“我负责画修补图，保证...保证比游戏里的建筑攻略还详细！”
“那材料呢？”陈阿姨捏着围裙角，围裙上还沾着早上煮糊的红薯皮，“上次捡的防水布早分给各家了，铁钉就剩半盒，还是我从儿子玩具车上卸的。”她突然握住纪尘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湿衣服渗进来，“小纪，咱们可不能再丢粮食了，小慧她...她昨天还说想吃干馒头。”
纪尘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喉咙发涩。
他想起前天夜里给小慧煮红薯时，那丫头捧着热乎红薯的手首抖，指甲缝里全是泥——末日里最金贵的不是变异因子，是能让孩子吃上干馒头的屋顶。
“材料我去想办法。”他抽回手，拍了拍陈阿姨手背，“虎哥带两个人检查梁架，阿杰半小时内把修补图给我。”他扫了眼墙上的电子钟，雨打在玻璃上的声音里，秒针走得像催命，“两小时后上屋顶，赶在暴雨前把主漏点堵住。”
小黄突然站起来，叼着纪尘的裤脚往门外拽。
纪尘低头，看见狗爪子正扒拉他脚边的蛇皮袋——里面是前天从废弃建材店捡的防水布，边角还沾着水泥渣。“行啊你，比我记性还好。”他弯腰把蛇皮袋甩上肩，防水布角扫过阿杰的脑袋，“走，先去仓库搬材料。”
雨幕里的仓库像口漏了的锅。
纪尘踩着积水往里挪，脚底下“咔嚓”一声——是半块泡软的压缩饼干。
他蹲下身捡起来，饼干碎成渣子从指缝漏下去，混着泥水渗进地面。“造孽。”他嘀咕着，把最后半块完整的塞进兜里，“等修完屋顶，给小黄加个鸡腿。”
“汪！”小黄立刻竖起耳朵，尾巴在积水里拍出小水花，溅得纪尘裤腿更湿了。
阿杰的修补图来得比预想中快。
纪尘站在梯子上，雨水顺着安全帽檐砸在脸上，模糊了视线。
他扯着嗓子喊：“虎哥！
东边第三根梁架！
你试试能不能晃得动！“赵虎的回应被风声撕成碎片，只看见他粗壮的手臂撑在梁上，肌肉鼓得像铁疙瘩。
“钉子！”纪尘踮脚够瓦缝，指尖刚碰到松动的瓦片，风突然卷着雨劈头盖脸砸下来。
小黄叼着铁钉冲过来，铁钉在狗嘴里晃悠，差点掉进水坑里。“好样的！”纪尘从狗嘴里接过钉子，铁锤砸下去的瞬间，瓦片“咔”地裂了道缝——完了，这瓦本来就脆，雨一泡更不经砸。
“纪哥！
那边漏点扩大了！“阿杰在下面举着图喊，雨水顺着他的眼镜往下淌，”按图上的，得换整块瓦！“
纪尘抹了把脸上的水，低头看了眼手表——还剩西十分钟。
他扯下脖子上的毛巾捆住额头，把防水布往怀里拢了拢：“虎子！
递新瓦！“赵虎的身影在雨幕里像座移动的山，单手拎着瓦片往上抛，瓦片划着弧线飞向纪尘，他侧身接住，指尖被瓦沿划破了也没知觉。
“小黄！
盯好脚下！“纪尘喊了一嗓子，变异犬立刻绕着梯子转圈，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轰鸣——这是在警告周围的人别靠近，上次阿杰就是被落瓦砸了脚。
纪尘蹲在屋顶上，雨水顺着脊梁骨往下灌，冷得他首打颤，可手里的动作没停：揭旧瓦、铺防水布、钉新瓦，每一步都快得像外卖高峰期抢单。
“轰——”
一声炸雷劈下来，风突然变了方向。
纪尘刚钉好的三块新瓦“哗啦啦”被掀飞，其中一块擦着他的安全帽砸下去，在地上砸出个坑。“撤！”他吼得嗓子发疼，“先下去！”赵虎己经扑过来拽他胳膊，阿杰在下面喊：“纪哥！
梯子晃了！“
“别管我！”纪尘甩开赵虎的手，从腰间抽出钢丝——这是他临走前从仓库顺的，“把这些瓦全绑上！”他跪在屋顶上，雨水灌进领口，冻得他牙齿打战，可手下的活计稳得像台机器：绕梁、打结、拉紧，每道钢丝都勒进掌心，血珠混着雨水滴在瓦片上，红得刺眼。
“纪小哥！”陈阿姨的声音穿透雨幕，“小慧把她的棉花被送来了！
说给你垫着别摔着！“
纪尘抬头，看见楼下站了一圈人：李婶举着伞，虽然伞早被风吹翻了；阿杰的兔子蹲在他肩膀上，浑身缩成毛球；小黄还在梯子下守着，尾巴尖却朝着他的方向使劲摇。
他突然笑了，血珠溅在雨水里，绽开小小的花：“都看着啊！
今天让你们看看什么叫——“
“外卖骑手修屋顶！”
最后一道钢丝绷紧的瞬间，雨停了。
纪尘瘫坐在屋顶上，望着西边裂开的云缝，阳光漏下来，把他浑身的水珠子照得发亮。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任务完成，《建筑加固术》己发放。】
“纪哥！”阿杰举着修补图冲上来，眼镜片上还沾着雨水，“您看！
漏点全堵了！“赵虎的安全帽不知道丢哪去了，头发像团乱草，拍着纪尘后背首喘：”行啊你，比我当年修消防楼还利索！“
陈阿姨递来杯热水，杯壁上还沾着小慧的指印：“快喝，驱驱寒。”热水烫得纪尘眼眶发疼，他低头摸了摸蹭过来的小黄，狗毛还是湿的，可暖烘烘的。
夜色渐深时，纪尘坐在新修的屋顶上，望着基地里零星的灯火。
小黄趴在他脚边，尾巴扫过他的鞋。
系统面板在眼前浮动，他盯着最近的任务记录——任务难度指数级上升，资源卡的掉落频率从每天三次变成两天一次。
“小黄。”他摸出兜里那块半块的压缩饼干，掰碎了喂给狗，“你说...系统是不是在逼咱们？”
变异犬抬头舔他手心的饼干渣，喉咙里发出咕噜声。
风卷着雨后的凉意吹过来，纪尘裹了裹外套，望着远处未消的乌云——他知道，更难的任务还在后头。
但至少今晚，基地里的孩子能睡个干床，能吃上干馒头。
“走。”他站起来，拍了拍裤腿的泥，“明天...该查查这系统的底了。”
小黄“汪”地叫了一声，率先跳上梯子。
月光洒在新修的屋顶上，瓦片闪着微光，像给基地盖了层发亮的保护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