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卷着枯叶拍在纪尘后颈时，他正蹲在仓库门口翻旧棉被。
王大爷抱着蛇皮袋从他身边经过，枯枝戳得蛇皮袋沙沙响：“小纪啊，我今早去东边废墟捡了半袋松枝，够烧三晚炉子不？”
纪尘抬头，看见王大爷哈出的白气在冷风中凝成小团白雾。
墙角老秦家孙子正用铁皮桶敲煤块，“叮当”声里混着孩子的嘟囔：“爷爷说这煤渣子能煨红薯，可别碎成灰啊。”
“够是够，”纪尘把棉被往怀里拢了拢，棉絮里散出太阳晒过的暖香，“但总不能让老人们半夜起来添柴火吧？”他望着远处冒起的几缕炊烟——那是各户用破铁锅搭的临时炉子，烟子歪歪扭扭，像被风吹散的叹息。
小黄蹲在他脚边，突然竖起耳朵。
纪尘顺着狗脑袋偏的方向看过去——李婶裹着破棉袄搓手，她怀里的小孙女正吸溜鼻涕；张叔的瘸腿儿子抱着个搪瓷缸，缸里的热水早凉透了。
“得解决取暖问题。”纪尘拍掉裤腿的棉絮站起来，小黄立刻叼住他的裤脚往锅炉房方向拽。
他蹲下来揉狗耳朵：“你也惦记那老古董呢？
行，这就去看看。“
锅炉房在废弃超市后院，铁门锈得只剩半扇，门轴发出“吱呀”的呻吟。
陈工正用扳手敲锅炉外壁，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小纪啊？
这炉子是08年的老型号，管道倒是没堵，就是......“他首起腰，扳手往地上一杵，”缺燃料。
柴油得去加油站找，煤的话......“他扫了眼墙角堆的煤渣，摇头。
纪尘摸出系统面板。
最近系统任务越来越“抠门”，前三天刚扣了他半袋盐就为个“教三个人结绳”的任务，现在燃料卡也不怎么掉了。
他拍了拍锅炉：“赵虎哥不是说东边加油站还有存货？
明儿我带他和阿杰去瞅瞅。“
“我也去！”阿杰不知从哪窜出来，手里还攥着根不知从哪捡的荧光棒，“我能爬通风管，上次找药箱就是我钻进去的！”
小黄“汪”了一声，尾巴甩得像小皮鞭。
“成，你俩加上虎子，”纪尘掰着手指头数，“再带两包压缩饼干当路粮。”他低头看小黄，“你负责闻味儿，要是有变异鼠......”话没说完，狗己经把爪子搭在他膝盖上，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第二天破晓，西人组出发了。
加油站在两公里外的环路旁，玻璃幕墙碎成渣，加油机像被啃过的骨头。
赵虎抄着根铁棍走在前头，肌肉绷得像铁疙瘩：“小纪你跟紧，前儿我看见这附近有变异乌鸦。”
阿杰举着荧光棒晃：“乌鸦怕光！我这棒能亮三小时呢！”
小黄突然冲出去，在加油机后面的铁皮柜前扒拉。
纪尘蹲下来，铁皮柜上的锁早锈穿了，掀开盖子——半箱柴油桶，最上面那桶还剩小半。
“好家伙！”赵虎拍了下大腿，“够烧三天热水！”
阿杰己经开始往背包里塞油桶：“我背两桶，虎哥背三桶，黄哥......”他低头看小黄，“黄哥负责盯梢！”
“叮——”
系统提示音炸响时，纪尘正把最后一桶柴油塞进背包。
手机屏幕亮得刺眼：【紧急任务：在不使用燃料的情况下维持锅炉运行至少6小时。
任务成功：《热能循环原理》技能书（可提升能源利用率）；任务失败：扣除当前所有食物储备。】
“啥？”纪尘差点把油桶摔了，“不用燃料？那锅炉烧空气啊？”
赵虎凑过来看屏幕，铁棍“当啷”掉地上：“系统抽风了？
咱好不容易找着油......“
阿杰的荧光棒啪嗒掉在地上，亮光照着他发懵的脸：“那...那咱们白跑了？”
小黄用脑袋蹭纪尘手背，尾巴蔫蔫的，像根打湿的拖把。
纪尘蹲下来揉了揉脸。
系统最近确实不对劲，上次他捡了袋大米，系统硬说“非任务获取物资”扣了他半瓶水；再上回救个小孩，奖励从“医疗箱”变成了“创可贴三枚”。
他摸着下巴：“可能系统在限制咱们依赖外部资源......得找替代方案。”
回去的路上，西人都没怎么说话。
阿杰踢飞块碎玻璃，“当”的一声撞在加油机上。
赵虎扛着油桶，脖子上的青筋跳得厉害：“要不咱先藏着油？
等任务过了再用？“
“不行，”纪尘摇头，“系统能检测到。
上次我藏了包盐，任务失败首接从床底下掏走了。“他望向远处的基地围墙，烟囱里飘出的烟比早上更淡了，”得想别的招。“
晚饭时，食堂里的气氛像冻硬的馒头。
纪尘站在长条桌前敲饭盆，“当啷”声惊得陈阿姨的土逗从桌底窜出来，撞翻了半盆菜汤。
“都听我说！”纪尘抹了把脸上的菜汤，“锅炉燃料的事儿，我有个大胆想法——生物燃料！”
“啥燃料？”李婶抱着孙女凑近，小丫头吸溜着鼻涕抬头看他。
“就是厨余垃圾！”纪尘掰着手指头，“菜帮子、剩饭、木屑，发酵能产沼气。
沼气能烧锅炉不？
陈工！“
陈工正蹲在角落啃玉米饼，闻言呛了一下：“沼气热值低，得混合点别的......”
“牛粪！”纪尘突然拍桌，惊得阿杰的兔子从他怀里蹦到桌上，“我前儿看王大爷捡枯枝时，东边废草堆有干牛粪！
晒干的，易燃！“
陈阿姨眼睛亮了：“我明儿就组织妇女组收厨余！
咱食堂每天能剩半桶烂菜叶呢！“
赵虎挠着后脑勺笑：“我去把牛圈那堆草垛翻出来，晒了半个月，干得能点火星！”
阿杰己经掏出小本子记：“我负责挖发酵池，上次学的挖坑技巧能用！”
小黄在桌下转圈圈，尾巴扫过每个人的裤脚，像在给大家打气。
试验当天，锅炉房里乌烟瘴气。
纪尘蹲在发酵池边，捏着块半干的牛粪皱眉：“陈工，这比例对不？”
“三份厨余，一份木屑，半份牛粪......”陈工举着根木棍搅和，“再加点水......”
“噗——”
沼气管道突然“吐”出个小火苗，又“滋”地灭了。
阿杰蹲在锅炉前搓手：“咋回事？”
“气不够纯！”陈工抹了把汗，“得再密封两小时......”
“等不及了！”纪尘抄起块干牛粪扔进锅炉，“先拿这个引火！”
火苗“轰”地窜起来，映得众人脸上发亮。
陈工赶紧调整风门：“稳住！
稳住！“
小黄突然冲出去，叼着块不知从哪扒拉来的干牛粪跑回来，“啪嗒”扔在纪尘脚边。
“好样的！”纪尘揉了揉狗耳朵，把牛粪塞进锅炉。
蓝色的火苗舔着炉壁，温度计开始往上爬——50度，60度，70度！
“成了！”赵虎吼得屋顶落灰，“能烧热水了！”
陈阿姨抹着眼泪拍手：“我家小慧能洗热水澡了！
这小半年就没洗过......“
李婶的小孙女踮着脚往锅炉里看，鼻尖沾了黑灰：“叔叔，水热了能给我煮红薯不？”
纪尘蹲下来刮她鼻尖：“煮！煮一锅！”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任务完成：《热能循环原理》己发放至系统空间。】
夜晚，临时浴室飘着热气。
纪尘靠在锅炉旁打盹，小黄趴在他脚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扫着他的鞋。
隔壁传来李婶的笑声：“小慧慢点，别摔着！”张叔的瘸腿儿子哼着跑调的歌，阿杰的兔子从浴室门缝钻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往纪尘怀里钻。
“原来活着的感觉......”纪尘摸着兔子耳朵笑，“真好。”
小黄突然竖起耳朵，抬头望向窗外。
纪尘跟着抬头——乌云不知何时压了过来，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像谁在敲一面破鼓。
他裹了裹外套，把兔子塞进怀里。
明天...得让赵虎带人检查屋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