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纪尘的睫毛往下淌，砸在他握紧的手背上。
系统倒计时“4”的提示音像根细针，正往他太阳穴里钻——上回任务失败被扣了半袋面粉，现在仓库里只剩三斤发霉的挂面，要是再被惩罚，今晚小崽子们怕是要啃树皮了。
带疤野狗的前爪在泥里抠出两道深沟，腥热的鼻息喷在纪尘裤腿上。
他盯着那截狗牌，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废墟翻出的宠物医院病历本，泛黄纸页上歪歪扭扭写着“乐乐，拉布拉多，主人周女士”。
也许这畜生，曾经也是谁家窝在沙发上啃骨头的毛团？
“小黄。”纪尘蹲下身，掌心蹭过变异犬后颈的硬毛。
小黄的呜咽卡在喉咙里，尾巴尖却轻轻扫过他手腕——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像从前送夜宵时，他拍两下保温箱，小黄就知道要绕近路。
系统“3”的提示音炸响时，纪尘突然松开铁棍。
金属磕在石头上的脆响惊得狗群后退半步，他趁机把小黄往前推了推：“去，告诉它咱们不是敌人。”
小黄的毛还炸着，但西爪却慢慢往前挪。
它垂着耳朵，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咕噜声，像极了纪尘上周给阿杰梳毛时，那小子被挠舒服了的哼哼。
离带疤野狗还有两步远时，小黄突然趴下，肚皮贴紧泥水，尾巴尖轻轻摇晃——这是狗群里最原始的示弱信号，纪尘在社区流浪狗堆里见过百八十回。
带疤野狗的瞳孔慢慢从细线变回圆。
它歪着脑袋，盯着小黄肚皮上的旧伤疤——那是三天前救阿杰时被变异鼠抓的。
雨幕里飘来陈阿姨煮糊糊的焦味，纪尘突然看清狗牌上的刻字：“乐乐，13区”。
“你叫乐乐吧？”纪尘试着开口，声音比送暴雨单时还抖，“周女士...是不是住在13区超市后面那栋楼？”
带疤野狗的耳朵猛地竖起来。
它后退半步，喉咙里的低吼变了调，像被掐住脖子的呜咽。
小黄趁机凑过去，湿哒哒的鼻子轻轻碰了碰它的鼻尖——这是狗群里“分享气味”的仪式，纪尘上次见还是楼下王大爷的京巴和流浪猫套近乎。
系统“2”的提示音突然变轻了，像被按了音量键。
纪尘摸出兜里的烤红薯，凉硬的薯块硌得手心生疼——这是阿杰今早塞给他的，说“哥哥要当超级英雄”。
他把红薯掰成两半，一半扔给小黄，另一半轻轻推到带疤野狗脚边：“没毒，我尝过。”
红薯落地的瞬间，几只小奶狗从狗群里钻出来。
它们的毛还没长全，湿漉漉贴在骨头上，其中一只瘸着后腿——和三天前在下水道捡到的阿杰一模一样。
纪尘突然想起系统今早的任务：“安抚3名以上新幸存者”，当时他还骂骂咧咧说“上哪找幸存者”，合着在这儿等着呢？
“赵虎！”纪尘扯着嗓子喊，“把仓库第三箱的剩馒头搬出来！
陈阿姨，煮点热汤！“他转身对狗群摊手，雨水顺着下巴滴在泥里，”咱们不打架，管饱。“
赵虎的铁锹“哐当”砸在地上，老保安嘟囔着“疯了吧你”，但脚步却往仓库跑。
陈阿姨的围裙兜着半盆冷饭，路过纪尘时戳了戳他后背：“要是引狼入室，明早你给我揉肩。”阿杰扒着围栏往外看，眼镜片上全是水，突然喊：“那只小花狗的项圈！
和我丢的米菲兔一样颜色！“
带疤野狗——现在该叫乐乐了——盯着地上的红薯，又抬头看纪尘。
它的尾巴尖颤了颤，慢慢低下脑袋。
小奶狗们己经围上馒头，瘸腿的那只叼着半块，歪头看乐乐，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呜呜”。
小黄突然叼着根骨头跑过来。
那是昨天阿杰啃剩下的猪骨，纪尘本来想留着熬汤，现在被小黄宝贝似的放在乐乐脚边。
骨头还沾着点肉渣，在雨里泛着油光。
乐乐的红眼睛眯起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小黄的耳朵——像极了纪尘给小黄梳毛时，它舒服得首摇尾巴的模样。
“走啦。”纪尘蹲在地上，朝狗群挥挥手，“吃完去后面废弃车库，有纸壳子铺着。”乐乐抬头看他，喉结动了动，像是在应。
小奶狗们率先往营地后侧跑，瘸腿的那只跑两步就摔一跤，被另一只花斑狗叼着后颈拽起来。
系统提示音终于响了，这次没炸耳朵，反而带着点电子音的轻快：【检测到异常稳定情绪值（人类78，变异生物65），奖励生存积分+150。
隐藏任务触发条件：与变异生物建立信任关系（进度1/5）】
纪尘瘫坐在泥里，小黄立刻挤过来给他挡雨。
他望着狗群消失的方向，裤腿被乐乐蹭过的地方还留着湿毛印。
陈阿姨端着汤碗过来，汤勺碰着碗沿叮当响：“行啊你，连狗都能哄好。”赵虎扛着铁锹走过来，没好气地踢了踢纪尘的鞋：“下回再玩这么悬的，老子先拍你一铁锹。”但纪尘看见他嘴角在抽，像极了上次阿杰考了60分，他嘴上骂“笨蛋”，却偷偷塞了半块巧克力。
阿杰突然拽他袖子：“哥哥，乐乐脖子上的狗牌...是不是能找到它主人？”纪尘摸出狗牌，锈迹斑斑的金属在雨里泛着暖黄，突然觉得掌心发烫。
雨慢慢停了。
营地里飘起热汤的香气，几个小孩追着刚吃饱的小奶狗跑，笑声撞在铁皮围墙上，惊飞了几只麻雀。
纪尘望着围墙根新贴的“临时狗窝”告示——是阿杰用粉笔写的，歪歪扭扭画了只摇尾巴的小狗——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纪哥。”是昨天躲在仓库角落的孕妇小惠，她怀里抱着刚晒的干毛巾，“我...我想帮忙喂狗。”她身后跟着几个昨天还缩在帐篷里的幸存者，手里有的端着旧棉絮，有的提着装水的破锅。
纪尘接过毛巾擦脸，水顺着下巴滴在“临时狗窝”告示上，把小狗的尾巴晕成了毛团。
他望着逐渐聚拢的人群，突然明白系统提示里“异常稳定情绪值”是什么意思——不是数值，是这些人眼里的光，像刚点亮的煤油灯，虽然弱，但暖得烫人。
小黄突然冲他摇尾巴，尾巴尖扫过他手背。
纪尘弯腰揉它耳朵，听见围墙外传来细碎的抓挠声——是乐乐带着狗群回来了，它们的爪子上沾着新泥，嘴里叼着...半块被雨水泡软的饼干？
营地的铁皮门“吱呀”一声开了。
纪尘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泥，突然觉得这雨里的废土，好像没那么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