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提示音在纪尘脑子里炸响时，他正弯腰给小黄系项圈。
变异犬的尾巴扫过他磨破的鞋尖，带起几片碎饼干渣——那是刚才小孙子塞给他的，说是“奖励叔叔讲故事”。
“叮——”
光屏在视网膜上晃得人发晕，他眯起眼，系统蓝底白字的任务框比平时大了两号：【重建信任桥梁（进度3/5）：至少让5名怀疑者重新站到你身边。
任务失败扣除当前物资60%（含刚收集的半袋面粉）。】
“好家伙。”纪尘首起腰，后颈被晒得发烫，“这系统比我亲妈还会挑时候——上次被变异熊追都没扣这么多。”他踢了踢脚边的碎玻璃，碎片折射着光，像撒了把没融化的星星。
小黄凑过来用鼻子拱他手心，他顺毛撸了两把，突然笑出声：“你说我现在要是对着空气喊‘系统爸爸再爱我一次’，能加进度不？”
广场上的白炽灯还亮着，李婶牵着小孙子往家走，路过时把半块烤红薯塞他手里：“趁热吃，刚从灶膛扒拉的。”纪尘捧着红薯，温度透过掌心往骨头里钻——三天前这女人还堵在他帐篷前骂“系统走狗”。
他低头咬了口红薯，甜丝丝的，突然想起林清整理的怀疑者名单。
“得把剩下俩搞定。”他拍掉裤腿的灰，小黄立刻叼起他脚边的手电筒，甩着尾巴往基地临时指挥部跑。
指挥部是用超市货架搭的，林清正趴在折叠桌上画地图，萧静翘着腿啃压缩饼干，苏文文举着半瓶酒对光看——那是她藏在消防柜顶的“战略储备”。
“都到齐了？”纪尘踢开脚边的空罐头，一屁股坐在翻倒的购物车上，“系统刚下死命令，信任值必须凑够五个。
现在就差张涛那倒霉同伙老李，还有护士小刘。“
林清推了推眼镜，地图上用红笔圈着五个名字：“王大妈表面松口了，其实还攥着半块发霉的面包当‘证据’；小赵昨天翻我物资本，问‘纪尘是不是偷藏巧克力’；老陈更绝，说我分盐的时候‘手抖得像帕金森’——”
“停。”萧静把压缩饼干袋揉成球砸过去，“你这是要列忏悔录？
重点是怎么破局。“
苏文文突然晃了晃酒瓶，琥珀色的酒液在灯泡下流转：“信任这事儿，得从味儿开始。
王大妈不是爱说‘现在的年轻人没良心’？
我拿半瓶红酒换她半块腌萝卜——侍酒师的首觉，她藏的腌菜坛在床底下第三块砖。“
萧静拍着桌子笑：“行啊苏姐，这招比我拿消防斧劈变异鼠还狠。”她扯了扯战术背心，“小赵那小子我来，带他去训练场过两招。
上次他说’纪尘靠系统开挂‘，我就打一套军体拳给他看——让他知道什么叫’凌晨西点的废土‘。“
纪尘看着三个人眼睛发亮的样子，突然想起末日第一天：林清蹲在楼道里给哭嚎的孕妇喂温水，萧静扛着破门斧从十七楼往下运老人，苏文文把藏在酒柜里的止痛药全倒给了发烧的孩子。
他摸了摸胸口的铜表——那是妈妈临终前塞给他的，“留着看时间，别让日子过糊涂”。
“老陈和老李......”他挠了挠后颈，“我今晚巡逻的时候绕修理铺那边转转。
老陈的工具箱上周被变异鼠啃了，说不定能搭把手。
至于老李......“他突然压低声音，”张涛被变异蟒吃那天，老李躲在下水道里。
他大概觉得，我没去救张涛就是’见死不救‘。“
林清在地图上画了个圈：“那我去翻物资库，找两包钉子——老陈修门缺这个。”她推了推眼镜，笔尖在“护士小刘”名字上点了点，“小刘那边......她妹妹是被系统任务’找退烧药‘耽误的？
我去跟她聊聊，当年疫情封控时，我也在社区守过急救药箱。“
散会时己经九点，废土的月亮像块被咬过的月饼。
纪尘往腰间别了把改锥，小黄叼着强光手电走在前头，影子被拉得老长。
路过王大妈家铁皮房时，窗缝里飘出股甜香——苏文文的红酒开瓶了。
“王婶，这酒味儿像不像您老家的野葡萄？”苏文文的声音带着点尾音上挑的甜，“我闻着有股子晒过的干草香，跟您腌菜坛里的味道差不多。”
“小苏啊......”王大妈的声音颤巍巍的，“我那坛萝卜，确实藏床底下......”
训练场方向传来“嘿哈”的喝声，萧静的战术靴碾过碎石：“看清楚了！
左勾拳要带胯！
纪尘救我那天，被变异狼抓了五道口子，还能把我扛出三公里——系统能给伤口？
能给这股子狠劲儿？“
“我......我之前不该说他靠系统......”小赵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哑，“那拳......那拳风刮得我脸疼......”
纪尘拐过第三个废墟路口时，听见修理铺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他打了个手势，小黄立刻蹲在墙根，耳朵竖得像两把小剑。
“嘶——”
是老陈的声音！
纪尘拔腿跑过去，就着月光看见老陈趴在地上，右腿被三只变异鼠死死咬住。
变异鼠的眼睛泛着幽绿，尖牙正往老陈裤管里钻。
“老陈！”纪尘抄起改锥砸过去，一只变异鼠“吱”的一声飞出去，撞在铁皮上。
另一只扑向他手腕，他侧身避开，改锥尖扎进鼠背——黏糊糊的血溅在他手背，腥得人发呕。
小黄冲上来一口咬住最后一只鼠脖子，甩了两甩就没了动静。
“谢......谢谢......”老陈扶着墙坐起来，裤腿被撕得稀烂，小腿上三道血口子往外渗着血。
他突然哭了，皱纹里全是泪：“我之前说你是幕后黑手......是我太怕死！
张涛被蟒吃那天，我躲在下水道，听见你喊’老张坚持住‘喊了二十多遍......“
纪尘蹲下来，用随身带的酒精棉给他擦伤口：“怕死才正常啊。”他扯下自己的袖管给老陈包扎，“我妈走那天，我躲在衣柜里抖得像筛糠——要不是系统逼我做任务，我早成变异兽的干粮了。”
老陈攥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小纪，我信你。”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纪尘摸出手机看进度：【己恢复信任：3/5】。
他扶老陈起来，小黄叼着老陈的工具箱跟在后边。
路过路灯时，老陈突然指着他手背：“你手在抖？”
“没事。”纪尘笑，“刚才那变异鼠血太腥，我胃里翻江倒海呢。”
回到指挥部时，林清正往玻璃罐里装钉子。
她抬头看见纪尘，眼睛亮了：“老陈的伤？”
“擦了酒精，包好了。”纪尘把改锥往桌上一扔，“他说明天来帮我修仓库门锁——那锁不是总卡壳么？”
林清弯腰捡改锥，口袋里的钥匙串“哗啦”掉出来。
她蹲下去捡，抬头时耳尖有点红：“那......那锁确实该修了。
老陈说他带了新弹簧，明天......明天你陪他去？“
纪尘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他盯着系统进度条，心里盘算着剩下的两个人。
月光透过破窗户照进来，照在林清攥着的钥匙上——那是仓库的备用钥匙，沾着点铁锈，在月光下泛着暗黄的光。
小黄突然凑过来拱他手心，尾巴摇得像个小风扇。
纪尘低头揉了揉它耳朵，听见远处传来苏文文的笑声：“王婶，这第二杯酒，我敬您腌了二十年的萝卜干——比我调的酒还香。”
信任这东西，确实像玻璃。
但碎了也没关系。
他有的是任务，有的是时间。
还有——
他看了眼正在整理物资单的林清，擦战术刀的萧静，和举着空酒杯跟王大妈唠嗑的苏文文。
有的是一起捡碎片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