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临时议事厅的铁皮屋顶烤得发烫，纪尘站在破课桌搭成的“讲台”前，能听见自己后颈的汗珠顺着衣领往下淌的声音。
台下二十多双眼睛像二十多盏小灯，其中三双尤其灼人——林清攥着笔记本的指节发白，萧静抱着小黄倚在门框上，连平时总缩在墙角的老李都首起了腰，会计眼镜片上反着光。
“肃静！”王姐拍了下搪瓷缸子，这是她当市场协调员时维持菜摊秩序的老办法。
噪音像被按了暂停键，只余下周主任西装裤膝盖处那个破洞——刚才被小黄扯出来的，现在正漏出一块青灰色的旧秋裤。
纪尘摸了摸裤袋里的手机，系统任务进度条在脑海里跳成89%。
三天前他蹲在仓库后窗，用小陈给的钥匙打开锈蚀的铁皮柜时，绝对没想到能翻出半本带油渍的账本。
现在那本账的照片就躺在手机相册里，每一页都拍得比外卖保温箱里的煎饼还清楚。
“周主任，”纪尘故意拖长音调，像送外卖时喊“302房的鱼香肉丝”，“上个月15号，你说基地领了200斤面粉对吧？”
周主任猛地抬头，金戒指在桌上磕出个白印：“我...我有批文！”
“批文在这儿。”小陈从人群里挤出来，怀里抱着个铁皮盒。
他是仓库管理员，平时总被周主任骂“蠢得像变异前的猪”，现在耳尖通红，“上个月16号我点货，实际只收到120斤。
剩下的80斤...“他咽了口唾沫，”您让我在出库单上签’全部验收‘，说’年轻人要懂规矩‘。“
台下炸开一片抽气声。
王姐的搪瓷缸子“当啷”掉在地上，滚到周主任脚边。
萧静怀里的小黄突然竖起耳朵，尾巴绷成根小旗杆——这是它发现肉骨头时的标准动作。
纪尘掏出手机，划到录音界面：“那天您说‘基地的粮，就是我的粮’，对吧？”
沙哑的电子音在屋里回荡：“...现在这世道，能给你们留口饭吃就不错了。
上个月那批面粉？
我侄子在A区基地当小头头，总要走动走动...“
周主任的脸从红变白再变青，像被黑雨泡过的茄子。
他突然扑向纪尘，却被萧静伸腿一绊，结结实实摔在王姐的搪瓷缸子上。“嗷！”他捂着膝盖蹦起来，金戒指刮过铁皮桌面，“你们知道A区基地的张队长吗？
他...“
“知道啊。”纪尘歪头笑，“张队长上个月让我们送过20箱压缩饼干，系统任务里写得明明白白。”他晃了晃手机，“您侄子的‘走动’，是不是也在这20箱里？”
人群里突然响起个女声：“我家小宇发烧，找您领退烧药，您说‘库存不够’！”扎着马尾的年轻妈妈挤到前面，“可前天我在黑市看见有人卖同款，包装上还贴着基地的封条！”
“对！
我拿半袋盐换了把青菜，那菜农说货是’周主任的关系户‘给的！“
“我家老伴有糖尿病，找您要代糖，您说‘没有’——结果昨天在您办公室看见半罐！”
骂声像炸开的爆米花，周主任的西装后襟被扯得老高，露出后腰别着的半块巧克力。
萧静吹了声口哨：“嚯，德芙榛子味，这算‘库存不够’？”
林清突然站起来，她的蓝布衫洗得发白，此刻却像面旗子。“临时委员会提议，”她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带着社区工作者特有的笃定，“投票罢免周主任物资管理职务。
同意的请举手。“
二十多只手齐刷刷举起来，像片突然长出的树林。
老李举得最高，眼镜滑到鼻尖都顾不上推。
周主任望着那片手海，突然蹲下来抱头，金戒指在地上蹭出火星：“你们会后悔的...外面基地的人不会...”
“外面基地的人要是讲理，就不会让您这种蛀虫钻空子。”纪尘弯腰捡起他掉的巧克力，“再说了——”他晃了晃手机，系统进度条刚跳到100%，“现在有新规矩了。”
“叮——”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在纪尘脑海里炸开，比外卖APP的“您有新订单”还响。
【恭喜宿主完成特殊任务“公平物资分配”，生存评级升至B级！】机械音突然变调，带着点欠揍的欢快，“语音包己更新：’恭喜宿主，您的嘴炮己进入”民选市长“模式——毕竟，能让二十个人同时举手的，不是市长是什么？
’“
纪尘没忍住笑出声，台下的人都好奇地看他。
他清了清嗓子：“那什么，系统说我升级了。”
“啥系统？”有人喊。
“就是...帮咱们活得更明白的小助手。”纪尘挠头，余光瞥见林清忍笑的模样，“重点是，现在能跨基地兑换物资了！”他掏出张皱巴巴的A区物资卡，“比如这张，能换C区的净水设备——以后不用求着周主任的‘关系户’了。”
人群里爆发出欢呼，连小黄都跟着“汪汪”叫。
林清走上前，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纪哥，大家推举我当新的物资负责人。”她的眼睛亮得像星子，“我想建个公示板，每天贴进货单和发放记录，王姐帮忙监督。”
“成啊。”纪尘把账本照片递给她，“记得给公示板加把锁，防着有人学周主任。”
萧静抱着小黄挤过来，消防靴踩得地面咚咚响：“我带巡逻队守着交易点，再有人搞黑市...哼哼。”她捏了捏小黄的爪子，“先让这位小同志咬裤脚。”
小黄歪着脑袋舔她手心，尾巴摇成螺旋桨。
就在这时，纪尘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提示，比之前轻了些，像怕被人听见：【隐藏任务触发：揭露一次系统外的权力腐败。
任务奖励：变异因子×2，技能书《危机预判》。】
他猛地抬头，透过破窗户看向基地外的废土。
夕阳把断楼染成血红色，风里飘来烧焦的气味——和灾变首日一样的气味。
“纪哥？”林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见漫天晚霞。
“没事。”纪尘收回视线，冲她笑，“就是觉得...这日子，该翻篇了。”
深夜的岗哨传来急促的哨声。
守夜的老张揉着眼睛爬起来，手电筒光照到个裹着破布的身影。
那人浑身是血，膝盖磨得见骨，却还攥着半块发着蓝光的芯片。
“救...救我...”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他们...他们要杀我...因为我知道...”
老张刚要喊人，那身影突然晕过去，芯片“当啷”掉在地上，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
（下章预告：神秘芯片暗藏何种秘密？系统外的腐败势力究竟是谁？废土深处，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