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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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千古艰难惟一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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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劫灰记
作者:
英迈
本章字数:
4004
更新时间:
2025-05-30

方东海道,你这么想就对了,古语讲,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只有大家抱成团,咱中国才能不受欺负,才能有救。张天禄端起酒杯,很豪爽地一饮而尽,自今而后,咱就是一家人,是亲兄弟不说两家话,干了。方东海不便推辞,只好举起酒杯,也一口干了。几杯酒下肚,酒桌上气氛更加热烈。何先生是个斯文人,酒量却不小,并不强迫方东海,一杯接一杯,只不过脸色有些发白而己。那个杨显仁一看就是个粗人,喝得脸红脖子粗,一个劲地要跟方东海干杯,不喝就是看不起兄弟,就是假交情。方东海知道跟这种人没法计较,只好连干几杯,却再也不肯端杯。张天禄也不勉强,喊下人扶方东海到后院休息。方东海心想,糟糕,不能在这里过夜。他挣扎起身,却哪里站得住?张天禄一使眼色,跑进两个下人,一左一右扶住方东海,进了后院。他还不知道,自己带来的那两名队员,己经被张天禄手下控制。

当夜,东里庄联庄会会长章臣敬和梁村联庄会会长周石安采取联合行动,派手下王德成、周德成、章臣玉、毛玉宝等人包围了泗庄村张天禄家。张天禄悄悄打开大门,带领联庄会会员摸进后院。方东海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还是很机警,听见门响,猛然睁开眼睛,伸手便要从枕头底下掏枪。说时迟,那里快,只见白光一闪,一把大刀挟带风声,劈向面门。方东海不及掏枪,忙一个鲤鱼打挺,滚到床后。又见两把大刀一左一右向他夹攻,方东海不假思索,“呼”的一声,掀起床单,罩向对手。随即,他身形一窜,撞破窗户玻璃,“哗啦”一响,一个鹞子翻身,跳进院子。不及站稳,又有几把大刀劈来,方东海无法招架,只好反身抱住走廊里的柱子,蹭蹭蹭几步,一抬手,勾住屋檐,身子一拧,上了房顶,那些瓦片被他蹬下来好几块,哗哗啦啦碎满一地。

本来,章臣敬、周石安和张天禄计议己定,要设法用酒灌醉方东海,再将他身边两个队员解决掉,来一个瓮中捉鳖。没想到方东海醉酒之下,身手依然了得,10来个人竟然困不住他。他们明白,一旦让方东海脱身,肯定会招来游击队报复,说不定还会把新西军搅和进来。到那时,联庄会就别指望在乌山、柘塘一带立足。几个头头在院子里扯破嗓子喊,快,快,围住他。笨蛋,他手里没家伙,你怕个逑啊?狗日的,跑了姓方的,老子毙了你!有几个联庄会会员己经上了房顶。方东海拿瓦片当武器,密雨似地打向他们的面门,又一脚踹翻了正在往房顶上爬的家伙。那家伙“咚”的一声砸在院子里,痛得他“唉唷、唉唷”首叫唤。章臣敬没好气地上去,又踹了他两脚,没用的东西,回头再收拾你。抬头再看,方东海己经没影了。章臣敬大惊,一边狂呼,拿住姓方的,赏10块大洋!一边命人点起火把,搜寻方东海。

此时,正值午夜,因为头天晚上下过一阵小雨,屋顶上非常湿滑,几乎站不住脚,更不用说在屋顶上奔跑。南方建筑跟北方不同,北方雨水少,大多是平顶。南方是歇山顶式建筑,就像山头两边的山坡,全是斜面,再加上屋顶铺设青瓦,又是一摞一摞斜着堆砌,并不结实,脚踩上去,哗啦啦掉下一大片。方东海暗自叫苦,后悔不该轻信张天禄的花言巧语,更后悔自己经不住劝,喝酒误事。方东海啊,方东海,你到底年轻,到底是不老成啊。你空有报国之志,却没有识人的眼光,把癞蛤蟆当成了白天鹅,把张天禄这个小人当成了君子。你对不起新西军老西团的将士们,你对不起游击队的兄弟们。方东海不想束手就擒,干脆一脚又一脚将屋顶上瓦片踹下来一堆,趁敌人分散注意力之机,弓起身子,几个跨步窜到后山墙,双手扳住屋角,跳到院子外面。正待起身,突然,一张鱼网从天而降,正好罩在自己头顶上。几个联庄会会员各执鱼网一角,见罩住方东海,马上按顺时针方向旋转,把他绞在鱼网当中,动弹不得。

捉住方东海,章臣敬倒生出爱才之心,劝他解散游击队,加入联庄会,不仅不会要他的性命,还要向日本人保举,让他当柘塘地区绥靖队队长。方东海道,自打走上抗日这条路,自己就没有打算活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算赚了,老子不亏。章臣敬道,你年纪轻轻,锦绣前程还在前头等着你,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也,何苦白白送掉性命。方东海大笑,我知道你,别看你满嘴仁义道德,其实是满肚子男盗女娼。跟日本人干,做走狗,当汉奸,你把你祖宗十八代的脸都丢光了。章臣敬恼羞成怒,当即命人将方东海带到秦淮河边皮家庄圩埂上。最后再问你一句,你要是反悔,现在还来得及。要不然,就把你丢到秦淮河里喂王八。方东海喊道,你把刀子磨快点,老子要是眨一下眼睛,就不算抗日的英雄好汉③。

溧水人中间有不少硬骨头,大浪淘沙,沥去了沙粒和杂质,留下的却是真金。民国33年(1944)8月13日,庄户人趁早晨凉爽,早早便下了地。此刻,驻高淳县漆桥镇据点日军小队,在吴章身带领下,也在一早出发下乡“扫荡”,一路向北达乡穆家庄进发。鬼子还没有到,村民就得到了消息,周边10来里几个村子一起惊动了。村民们赶着鸡鸭牛羊、挎着大包小包,着急慌忙往山里跑反。老年人腿脚慢,小孩子哭哭啼啼,还有一些人不舍得家当,将杂七杂八的零碎都堆在牛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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