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麦心头猛地一沉,暗骂一声坏了。
还未等她开口,周萍姑浑浊的眼睛骤然亮起:“好啊,你这丧门星有水都不给亲儿子!”
她尖利的嗓音划破寂静,看向众人嚷道:“大家看啊,这毒妇还有半壶水!”
此话一出,原本死气沉沉的队伍瞬间骚动起来。
数十个村民如同行尸走肉般缓缓围拢,目光不善,伸出手讨起水来:
“嫂子,行行好,给孩子一口水吧......”
“我婆娘快不行了,求您发发善心......”
“就当是借的,到了县城十倍还!”
苏巧禾面无人色,踉跄着后退两步,差一点滑倒。
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大祸,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都别过来!”黄满仓怒喝一声,柴刀在烈日下闪着寒光。
林小麦同时抽出镰刀,刀刃映出她苍白的脸色。
她看着眼前一张张濒临疯狂的面孔,冷汗瞬间浸透了整个后背。
人群仍在步步逼近。
“娘——!”
黄满瑞在远处急得双目赤红,却被黄铁牛几人死死架住,只能嘶哑地喊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壮硕的身影猛地冲进人群。
黄展岳扔下老黄牛,挡在林小麦几人面前,粗壮的手臂一横,生生逼退了最前面的几人:“都他娘的疯了吗?”
“乡里乡亲的,为了口水就要杀人?你们还是人吗?!”
他声如洪钟,瞬间吼醒了前头几人。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突然,人群后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先前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瘫坐在地,怀中的孩童正剧烈抽搐。
幼童小小的身子像离水的鱼一般痉挛弹动,青白的嘴唇吐着白沫,眼白上翻。
围观的村民倒吸一口凉气,齐刷刷后退数步,瞬间空出一片空地。
“我的儿啊——!”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嚎划破天际。
她猛地扑跪在林小麦面前,额头重重磕在泥地上,闷响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婶子,求您发发慈悲!”她抬起血糊糊的额头,浑浊的泪水在布满尘土的脸上冲出沟壑,“就一口水...救救我儿......”
她手指死死攥住林小麦的裤腿:“往后我当牛做马...做猪做狗都行啊......”
林小麦看向地上抽搐的孩子,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这样子明显是严重脱水引发的痉挛,若不及时补水,这孩子恐怕......
她下意识摸向腰侧的水囊。
可就在这一瞬间,猛然察觉西周投来的灼热视线。
抬头望去,数十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的动作,那些干裂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一群等待分食的饿狼。
林小麦喉头发紧,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大妹子,我不是不救,可我...我家...真的没水了。”
妇人闻言,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整个人扑在孩子身上。
哭声在山谷间回荡,听得人毛骨悚然。
林小麦别过脸去,死死咬住嘴唇,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
她比谁都清楚,此刻若心软拿出水囊,下一秒自己和家人就会被疯狂的人群撕成碎片。
“放你娘的屁!”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怒骂。
一个汉子猛地上前一步,指着林小麦腰间的水囊吼道:“刚才我还看见你家在山脚下喝水!”
妇人猛地抬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小麦,声音嘶哑:“婶子,你真要见死不救?眼睁睁看我儿死?”
她怀里的孩子己经发不出声,只能微弱地张着嘴。
汉子的眼神十分凶狠,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
周围的村民也再次围拢,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小麦的腰间,喉咙不断往下咽口水。
林小麦闭了闭眼,终于缓缓解下腰间的水囊。
这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眼神死死黏在她手上。
有人甚至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仿佛己经尝到了水的滋味。
下一秒——
啪嗒!
她猛地拔掉塞子,手腕猛地一翻,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水囊往下一倒。
人群瞪大了眼睛,几个村民甚至己经扑到半空,伸手就要去接。
然而,水囊空空如也,连一滴水都落不下来。
所有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贪婪和渴望凝固成错愕。
妇人瘫坐在地,眼中的希望之光一点点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绝望。
就连周萍姑也愣住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林小麦晃了晃水囊,提着抖了抖,冷笑一声:“看清楚了?现在信了?”
人群瞬间萎靡下来。
村民们木然地转身,佝偻着背,拖着沉重的步子继续向前挪动。
苏巧禾脸色惨白,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水呢?
水囊里明明还有半壶水,难道真被全给展岳叔了?
那他们一家接下来的路......
林小麦不动声色地系好水囊,暗自松了口气。
空间的好处就是存取随心,方才她假装掏水囊的瞬间,己经用意念将水收回了空间。
否则,今日的事定没这么快结束。
然而,就在她以为危机解除时——
周萍姑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笑,手指戳向林小麦:“小贱人还想糊弄人?”
她转身看向人群,煽风点火道:“她儿媳亲口说的半壶水,难道还能是假话?这毒妇定是把水藏身上了!”
这话如同火星溅入干草堆,原本颓丧的人群瞬间沸腾:
“对!肯定是藏起来了!”
“她身上还有饭团!反正都是偷来的,一起抢过来!”
几个眼冒绿光的汉子己经开始撸袖子,嘴里不干不净地嚷着:“不给就撕了她的衣裳搜!”
林小麦死死盯着周萍姑那张刻满皱纹的老脸,眼中寒光凛冽。
她在心里用毕生所知的最恶毒的话将这老虔婆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这仇她记下了,日后定要让这老东西付出代价!
黄满仓额头青筋暴起,警惕地环视着蠢蠢欲动的人群。
黄展岳魁梧的身躯又往前挡了挡,沉声道:“都散开!别逼我动手!”
但饥饿己经摧毁了理智,村民红着眼,咬着牙一步步逼近。
林小麦站在人群后方,双耳嗡嗡作响。
西周的哭嚎声、咒骂声混作一团,像无数根针扎进太阳穴。
她的思绪飞速转动,却什么法子都想不出。
这荒山野岭,前路被堵、后无退路,就算想跑也没地儿跑。
“死脑子快想啊!”林小麦暗骂一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的余光突然瞥见一截藤蔓,眼眸一亮。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手中的镰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家不是要水吗?”
“好!我给你们水!”
黄展岳脸色大变,急忙伸手要拦:“嫂子!别——”
这时候掏出水囊,只会让局面更加失控。
抱着孩子的妇人闻言,急匆匆地冲上前,就在她即将扑到林小麦跟前时。
下一秒,林小麦却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