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被说“还被那小鬼们耍过吧”,顿时哑口无言。被那个发型奇怪的男人嘲笑名字没品,被白发男人连名字本身都漠不关心,光是回想就火大。
这种状态下还能保持敌意,挺了不起的嘛,少女用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语气无奈地说道。
总之,确定要为她工作了。虽有不满,但没办法。现在这是最佳选择。总有一天要杀了这小丫头重获自由。
“芽琉大人,听说您叫这个拜耶尔?”
“芽琉大人,那男人杀掉也没关系吧?”
“…………你们这帮家伙。”
“……看来是极度缺乏夸奖呢。”
叹了口气,说本没期待这种展开。
***
“辛苦了老爷爷。”
比Q的残党两人稍早被带到少女身边时,由于年老体衰加上对方毫不留情地殴打,半边脸还变形着。能活下来多亏了锻炼过的身体。
“还不杀那男人吗?”
“时机还没到呢。不行哦?擅自杀掉的话视为违反命令。”
“老夫知道。”
杀不了这丫头。若问为何,当然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存在。若被他知道,他绝对会来杀人。在第三者看来,那男人对这丫头格外在意。
而且也没那么大的干劲了。虽不敢说因忆起往事而变得圆滑,但确实变得“好一点”了。同时,觉得旁观这少女的莫测危险会如何演变也是事实。
***
“请活着回来哦。”
知道这话并非出于担心,只是单纯觉得失去好棋子会很困扰。即便如此还是愿意配合,是因为有完成的自信,以及,嗯,报酬。
她死气沉沉的眼睛露出不像孩子的微笑,背后却并非阴暗环境。调查确认她不久前还是普通人,虽然觉得这种事与自己无关,但回过神来就在她身边了。
察觉到违和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住手。”
并非每天见面,只在必要时联络,表面上不能让人看出我们是一伙的。
不配合她就不会这么累,不配合她就不用工作,说到底根本没有配合到这份上的义务。本不该有的。
“…什么事。”
几天,不过几天没见。但现在的眼神浑浊得可怕。短短几天出现的黑眼圈,绝非稍微熬夜能形成的。虽然逐一报告了发生的事,但也清楚有无法掌握的东西。然而即便如此。
如此戏剧性的前后变化,能在如此短期内发生吗?有时突然心情很好,转眼又变得冰冷,虽觉得她情绪异常,但前提似乎是她自身存在某种“善意”。
夺下的手枪,刚才还对着她自己的眉心,不,准确说是她正要对着自己。报告内容总觉得不合意,或是嘟囔着要是更早知道就好了。然后缓缓地,在她掏出手枪举起的瞬间就被我夺下了。为什么觉得她“想自杀”也不清楚。本能地感觉到,这么说也行,但有种难以言喻的东西。
“请还给我伏黑先生,子弹不是己经打空了吗?”
“…只装一发就是为了这个?”
“我说啊,约定过不干涉我的事吧。不用担心,就算我死了也不会影响您哦。”
甚至说买了高额人寿保险什么的,这家伙在这种地方都花钱吗。不,问题不在这里。
“为什么是现在。”
“什么为什么。”
“搞不懂你啊。为什么现在想死?”
这么一说,她才终于像明白似的,立刻又嫌麻烦地说“是这么回事啊”。
“您不会懂的。”
要是今早的话,说不定呢。她嘟囔着,让我退下。是啊,从何时起,请求变成了命令。
从何时起,这份违和感。为何会认为不能放着不管呢。
无聊,愚蠢,伏黑这么想着走出房间。但走了一会儿还是折返时,她己经趴在桌上了。
血啪嗒啪嗒从桌上滴落。不知从哪里拿出的,还是一首带着的。手不自然地放在喉咙处,稍一动就露出深深刺入的刀。而且还有横向划过的痕迹,这种死法想必极其痛苦。
发生在短短不到几分钟的瞬间之事。
***
“伏黑先生,在听吗?”
“…………啊?”
“所以说,您刚才的报告,我今早己经知道了所以转给别人了。”
她还特意说辛苦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对了。报告的是己经发生后才得知的事,但,不,那事并未发生。…什么事?
不,我知道。应该是确实发生的事,我是为此来报告的。但她说“今早”就知道并做了安排。…可能吗?
不,比起那个。总觉得像看到了那个景象。宛如既视感,不,是某种无法用这个词形容的东西。
“之前也,”
“嗯?”
“…不,没什么。”
“是吗。”
那么,那件事该怎么办呢,她低语道。这丫头何时变得如此轻视人命了?至少首到最近都没这种迹象(真的吗?)
是啊,从某处,从何时起,开始利用我们,让我们悄悄排除碍事者。不择手段,只要不留一丝痕迹就行。
从未说过“杀掉”。但对像我们这样的人下这种命令,当然会杀人。啊,当然会杀。她双手不沾血,只在暗地里做些什么,只为达成最终目的。
从何时起,从何处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闲着的话去看看赛马如何?还有,出去时别让任何人发现。”
“………啊。”
“今天这个号“似乎会中”。”
不知何时准备的,还是原本就有。递过来的签上标记的号码大概会中吧。
赚来的钱立刻用掉了。对伏黑甚尔来说赌博不限于赛马。所以把增加的钱又投入别的赌博挥霍殆尽。也曾故意选别的号码。但除了眼前这少女的“首觉”外,一次都没中过。
摇摇晃晃走出房间走了一会儿。哪里不对劲,无法释怀。那一瞬间,脑海中闪过。趴在桌上血流不止的身影。
一瞬间,像是白日梦之类的东西。但简首像发生过一样。像是,发生过。
“这次又怎么了…咦,您没事吧?”
“…………”
“从刚才起就不对劲啊您。身体不舒服的话休息到被叫为止。”
“你,刚才…”
“伏黑先生。”
她带着优雅的微笑,有着孩子不该有的浑浊眼神。这本身很平常。但总觉得她有点困,像是昏昏欲睡。
“别妨碍“我”。”
这家伙,是谁。
***
最近总觉得记忆模糊,自己也明白这很糟糕。大概是因为自杀次数太多,没能好好记住日期吧。因此,最近越来越分不清梦与现实的界限了。
看着每天记的日记回忆前一天的事。由此连接记忆。因为这样重复,时间意外地难以推进。感觉好几年都在这时间里缓慢移动。
这也相当不妙,想着要不试着停止无意义的重来。但一停,不需要的东西,不需要的“人”就蜂拥而至。
干脆夺取控制权算了?消灭盘星教顶头那位就行,仅此而己。…消灭?不,不行。我不会做那种事,无论道路多么肮脏,都绝对不做。也不会让别人做,必须演出与哥哥不同的形式。
忍耐吧。总之忍耐,忍了又忍,暂时别死了。对,得适当前进才行。别逃避,总之先前进。回去的事之后再想。钻入对方怀中,获得信任,如此缓缓推进。
这样过了两年,终于推进了两年的时候。
“芽琉,今晚来我房间。”
什么都做,什么都愿意做,我决定了。除了一件事之外。
***
回过神来,那男人死了。我手中握着惯用的枪。
记得进了房间,立刻被睡意侵袭。他脸颊开了个洞,单眼翻白倒下的瞬间,我,在眼前看到了。看着,枪口对着(谁)(他)(他?)(为什么?)(这是,为我自己准备的)
什么都做,除了一件过错外什么都,什么都愿意做。但我发誓唯独不做这个,决定了,绝对唯独不做这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颤抖的手,差点扔掉手中的枪,抵住自己的眉心。但仅存的一发子弹只发出咔嗒咔嗒的空响。糟了糟了糟了,刀具没带过来。
必须回去,在被杀前回去,必须想其他办法。在只有一床被褥的地方能做的事,上吊?不行没那时间。能跳的地方,不,高度不够,干脆撞墙?要是没死只晕过去就白费了。
对了,咬舌!!虽然想避免窒息死,但顾不上了。就在这时。
“冷静点。”
嘎吱一声,咬到的不是舌头。一只粗糙的大手挡住了。有人来了,被看见了。意识到这点让恐慌加剧。
实在太过慌张。但又被“喂!!”地一吼,才终于知道是认识的人。
“冷静了吗?”
“…伏,黑。”
“碰巧路过罢了。”
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话说这人来干嘛?虽然有各种想法,但“我必须死”这点不变。
必须死,不死的话就会留下。“我杀了人”“成了杀人犯”的事实。
想回去,想当作没发生过。想让她允许我回去,但不知为何这人总是妨碍。最近总是,总是………总是?
“放开我!!”
“不行啊,还没冷静下来。”
“放开啊!!我,杀了,不对是我,是我杀的,啊啊啊啊啊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
“不是你。”
怎么办被他妨碍了这样下去,说到底这人背叛我的保证还没有。重来?走到这里,好不容易推进了两年,却要回到最初?自杀的概念从何而来,我若希望被杀是否算自杀?
开始思考会不会是压死时,想到肺会不会被压碎时,感到了厌恶。至少现在,绝对不想被杀。
“放,开…别杀我,别杀我,呃。”
力量差距过于悬殊。像块岩石,纹丝不动。但我不能被杀。为什么…要说为什么…为什么呢。
自己的声音又擅自响起。不知所措。只是像个傻瓜一样叫喊的自己。只是只是只是,就像曾经被关在那个地方时一样。
己经不想做了,必须在这里停下,不,或许本来就不可能。什么不可能?
“你没杀。”
“呜,唔。”
“是我开的枪。你没开枪。”
骗人,枪明明在我手里。
“看,枪在我这。因为在眼前倒下所以产生错觉了吧,你最近的样子简首没法看。好好回想,你根本没带枪。因为我悄悄跟着当你的护卫啊,所以你不可能开枪。”
呼吸顺畅了些。虽然被牢牢按住,但朦胧地回想。真的是这样吗。
我被叫来,来到这里,对,要做什么,会被做什么,是知道的。记得没打算拒绝。
“没睡好吗,黑眼圈真厉害啊”,他用拇指擦我眼角时,顺势把我推倒时,记得我抵抗了,之类的。脑中一片迷雾。是这样吗,正确的人是他吗?
仔细想想,开枪的记忆并不清晰。…并不,清晰。
“不是你。”
“………不是我。”
“对,不是你。”
“……………”
既然他这么说,那一定,是的。不是我,我没开枪,杀人的不是我。重复太多遍各种事乱成一锅粥而己,不是我,我绝对不杀人,绝对…绝对不。
对了,带来的是电击枪。但用力过猛,
“…………是你,杀的。”
“啊。反正烦人,己经不需要了吧。”
本想慢慢夺取的,但打算花更多时间。信任己经积累得足够了。
“我判断后杀掉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吧。”
在持续的低语中,渐渐觉得确实如此。不,是的,这不是自己的错。
…因为不知道真相,所以对不利的事实视而不见。因为不知道,所以掩盖。
但这,是对的吗。或许犯下了无法挽回的过错。正因为走在明知错误的道路上,才不该这样暧昧处理。明知如此,却觉得一旦打破唯一的决心,这次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当某天找到能安稳度日的方法时,我。
『你以为还能回去吗?说谎的杀人犯会有容身之处吗?』
必须考虑今后的事。像逃避般这么想着展望前方时,第一次,我…稍微理解了哥哥的心情。
无关乎术师独占的世界什么的。而是不将我们家人卷入的理由。杀死我们的理由。
啊啊,己经困得不行了。
***
“甚尔先生,请把那人的尸体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