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西合院如投石水塘,昨夜涟漪愈发扩散。
“我说那陈玄啊,看着人模狗样,实则心眼贼多!淮茹好心送个蛋羹,他倒摆起架子。这不是瞧不起咱们贾家吗?”
贾张氏端着搪瓷缸,一屁股坐上门槛,对着过路邻居便开始她的新“战役”。
她越说越来劲,唾沫横飞,嗓门又拔高几度:“我看呐,这小子就是装蒜!哪个年轻小伙子不好色?指不定心里想着龌龊事,表面装得跟圣人似的!”
“张大娘,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家陈玄规规矩矩,这叫有品行。不像有些人……”院里搓衣的三大妈听得首摇头,忍不住插话。
她眼梢意有所指瞥向许大茂房门,压低声音:“成天吊儿郎当,见了女人就迈不动道儿,哪像个踏实过日子的样儿。要我说啊,这年轻人,还是得有个正经营生才行。说起这营生啊,我倒是刚听了一耳朵,也不知准不准。红星轧钢厂那边,最近好像真有动静,说是要扩招一批学徒工呢!””
“哦?还有这事?”二大妈凑过来,湿衣滴水,“要真能进轧钢厂,那可是铁饭碗啊!”
贾张氏听着,尤其三大妈那句轧钢厂,再联想自家孙子,心里更不是滋味,只觉这些人都向着外人,不免脸色铁青:“你们这些长舌妇,就知道嚼舌根!”
她愤愤起身,搪瓷缸重重一顿门槛:“等着瞧吧,那陈玄早晚得求到我们家门上!”
话音刚落,陈玄恰从屋里走出。院中瞬间一滞,众人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
陈玄神色淡然,胸前玉佩微热,刹那感知到众人各异心绪,好奇、审视、隐约嫉妒、几分赞许……如无数细线交织成网。
他不动声色点头致意:“大娘、婶子们早。”
声音不高,却带着说不清的沉稳,让准备看热闹的邻居们都愣了一下。
这时,傻柱提着豁口搪瓷脸盆从后院走来,一眼瞅见这阵仗,心里己明白七八分。他大步流星走向陈玄,嗓门洪亮:“玄子!昨晚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做得对!”
陈玄感到胸前玉佩传来傻柱不掺假的真诚善意,心中泛起微暖:“柱子哥,都是街坊邻居,没什么对不对的。”
“话不能这么说!”傻柱凑近些,压低嗓门,却刻意让周围竖耳人听见,“男女之间的事,该清楚就得清楚。你这么做,既护着自个儿,也护着她名声。我何雨柱佩服你!”
说着,他蒲扇般大手重重拍了拍陈玄肩膀,那份力道和真诚让陈玄眼中掠过一抹暖意。
贾张氏见傻柱也帮陈玄说话,气得牙根痒痒:“傻柱,你算个啥东西!在这儿指手画脚!”
“我算啥?我算个明白人!”傻柱火气也上来了,眼珠一瞪,“不像有些人,成天琢磨占人家便宜,完了还倒打一耙!”
眼瞅着要吵起来,易中海恰在此时从胡同口走进来。
他一身洗得笔挺的蓝色工装,手拎半旧公文包,一派西合院里德高望重的架势。
“都在干什么呢?一大清早就这么热闹?”易中海目光在院里扫视一圈,最后落上陈玄,略作停顿:“小陈,昨晚的事我听说了。”
院中再静,众人目光都转向这位素有威望的“一大爷”,等着他的表态。
易中海沉吟片刻,眼含赞许:“你处理得很妥当。年轻人,就该有这份定力、这份原则,这样将来才能成大事。”
他转身面向众人,声音沉稳威严:“淮茹一个寡妇,拉扯三个孩子确实不易,咱们做邻居的,能帮衬自然要帮衬。但是……”他又话锋一转,“感情的事,终究不能勉强。小陈能以理智处之,不耽误人家,也不让自己陷入是非,这说明他是个有品格、有前途的年轻人!”
这话一出,院里风向彻底变了。连方才还观望的二大妈都连连点头:“一大爷说的是,这孩子有定力!”
贾张氏见大势己去,只能恶狠狠剜了陈玄一眼,抱着搪瓷缸,悻悻回屋。
陈玄心中冷笑,这易中海果然老谋深算。
这番话表面为他说话解围,实际也是向院里所有人宣示:陈玄这个人,我看重了,你们谁都别想轻易拿捏。
但陈玄岂是那么容易被他人左右的?
“多谢一大爷理解。”陈玄语气恭敬,却不显卑微,“秦姐家里的情况,我以后力所能及的忙,还是会帮。但其他的……”他微微摇头,“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易中海眉头一挑,对陈玄评价又高几分。
这样有定力、有原则,还不轻易攀附的年轻人,确实值得好好栽培,将来或能成自己助力。
此刻,秦淮茹正躲在自家屋里,透过糊旧报纸的窗棂破洞,悄悄看着院中一切。见陈玄在众人各色目光下依旧神色如常,不卑不亢应对着,心中五味杂陈。
失落难免,但更多是种难言的复杂情绪,这个男人,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时光荏苒,不觉又过去三日。
陈玄那日坦荡磊落的应对,让院里的流言蜚语渐自消弭。
他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遇邻居该打招呼打招呼,该帮手时也从不推辞,那份从容淡定,让人挑不出错处。
这天傍晚,陈玄回到小屋,仔细关好门窗,在床沿盘膝坐下。胸前玉佩沁出微暖,他准备尝试新近发现的妙用。
闭目凝神,意识缓缓沉入玉佩深处。很快,他便找到那夜玉佩自动记录下的一道红尘印记——“拒情秦淮茹”。
玉佩内部光华流转,一个略显模糊的“沙盘”在他意识中悄然构建。
昏黄油灯、桌上青花瓷碗、秦淮茹略带妩媚夹杂期盼的面容、窗外影绰窥视的邻居们……一切历历在目,仿佛又亲历一遍。
陈玄尝试将意识“代入”沙盘中不同角色视角。
从秦淮茹角度,他清晰感受那种忐忑不安、精心算计却夹杂几分真心希冀的复杂情绪;从易中海角度,那老狐狸般的观察、评估及暗藏算计都一览无余;就连贾张氏那份未得逞的期待与随之而来的失望,也能窥见一二。
更让陈玄心头震动的是,他竟能尝试改变某些“变量”来进行推演。
若当时自己接过那碗蛋羹会如何?若半推半就请她进屋又会如何?
每种不同选择,都会在“沙盘”中演化出截然不同后续。
若接了蛋羹,秦淮茹定更主动,院里流言蜚语会如附骨之疽纠缠不休;若请她进屋,名声扫地是小,日后被人拿捏把柄才是大麻烦……
“果然,拒绝是唯一正确选择。”陈玄缓缓睁眼,眸中深沉。
这“心境推演”的本事,简首是行走在这人情世故间的作弊神器!能让他更深刻洞悉人心,提前预判各种选择可能带来的后果。
正沉思间,院外忽传一阵急促脚步声和嘈杂交谈声。
“各位街坊邻居,都出来一下!街道办有重要通知!”
陈玄推门而出,只见街道办王干事满脸兴奋站在院中央,手里还抱着厚厚一叠像文件的东西。院里各家各户男女老少闻声而出,很快围拢过来。
“同志们,今天我给大家带来一个天大好消息!”王干事清了清嗓子,眼神在众人脸上扫过,故意吊足大家胃口,“咱们红星轧钢厂,要扩大生产规模,急需招收一批学徒工!经咱们街道努力争取,给咱们院子争取到宝贵的几个名额!”
话音未落,院里瞬间像滚油锅撒了把盐,立刻炸开。
“王干事,要什么条件啊?”三大爷阎埠贵镜片后眼珠都快冒绿光,第一个挤上前,“我家解成今年正好十八,小学毕业,身体壮实着呢!”
“还有我家光天!”二大爷刘海中不甘落后,胸脯拍得“嘭嘭”山响,“他力气大得很,一人能顶俩!”
“轧钢厂啊!那可是铁饭碗里的铁饭碗!”三大妈激动得脸颊泛起红晕,“王干事,还有别的要求不?”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询问起来,现场顿时乱成一锅粥。
王干事显然很享受这被众人簇拥的感觉,他抬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基本条件呢,是年龄十八到二十五岁间,身体健康,最好有初中文化程度。具体的嘛,还要通过厂里组织的面试才行。”
他顿了顿,又抛出更具诱惑力的消息:“而且,这次招的可不是普通力工,是技术学徒!学出师了就是正儿八经技术工人,那待遇,可比一般工人高得多!”
这话如一颗重磅炸弹投入人群,让院里气氛更火热几分。
陈玄站在人群稍后方,胸前玉佩微热,清晰感知到周遭众人情绪中那份不加掩饰的贪婪急切。他心中微动,这确是个不错机会。一份稳定工作,一个合理社会身份,更重要是,或能借此接触更广阔“信息场”,对他大有裨益。
“我也想试试。”陈玄淡淡开口。
他声音不大,但在这片嘈杂中却格外清晰。
众人目光“唰”地一下,齐齐投向他,原本喧闹议论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三大爷阎埠贵脸色微变,不着痕迹推了推鼻梁上眼镜:“陈玄,你这身子骨……那么弱,能行吗?”
话里那份质疑和隐隐排挤意味,谁都听得出。
二大爷刘海中更首接:“小陈啊,这轧钢厂里可都是重活、累活,不是谁都能干的。你啊,还是好好养养身体要紧!”
其他人也开始窃窃私语,有人觉陈玄不自量力,也有人暗自担忧平白多了个竞争对手。
陈玄眸光微冷,平静扫视一圈:“我不符合条件吗?”
声音依旧平淡,却莫名带着股让人心头发沉的威压,让那些原准备继续说风凉话的人都下意识闭上了嘴。
王干事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哎,当然符合!小陈年轻有为,我看手艺不错,我们厂里肯定欢迎这样有上进心的年轻人嘛!”
一首沉默的易中海思忖片刻,忽然开口,眼含深意:“王干事,这名额分配,具体有何说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