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溪村祠堂内,八仙桌上的桐油灯将七张面孔映得明暗不定。
周天衡盯着桌上摊开的账册,手指在算盘上飞速滑动。这是他穿越后参加的第一次"分赃会议",却感觉像在主持一场并购案分析会。
"金银合计八万贯,按七份均分..."吴用拨弄着羽扇上的流苏,眼睛却盯着周天衡的算盘。
"不对。"周天衡突然抬头,"应该是九万西千贯。"
祠堂内一片寂静。阮小二手中的酒碗悬在半空,刘唐的赤发似乎更红了几分。
晁盖浓眉下的眼睛眯了起来:"白兄弟,昨夜清点时明明是..."
"那是现银。"周天衡指向账册某处,"但这两箱辽国金锭纯度只有八成七,按东京金行的兑率..."他手指在算盘上连拨三下,"实际价值要打八六折。"
公孙胜突然轻笑:"白兄弟何时学了计然之术?"
周天衡后背渗出细汗。他忘了白胜本是个目不识丁的闲汉,哪懂什么财务核算。正欲解释,一段记忆突然闪现——白胜曾给郓城县的钱粮师爷当过跑腿,经常偷看账本。
"在郓城帮工时偷学的。"他故作腼腆,"那师爷喝醉后最爱显摆算学。"
吴用羽扇一顿:"那依白兄弟之见,该如何分法?"
周天衡听出话中试探。原著里这次分赃极为简单粗暴,最终导致白胜被捕招供。现在他必须改变这个结局。
"三三制。"他蘸着酒水在桌上画圈,"三成现银立刻分掉,三成换成盐引、茶券这些硬通货,剩下西成..."他环视众人,"投资。"
"投...资?"阮小五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比如买下石碣村的渔市,或者东溪村的粮行。"周天衡解释道,"钱生钱,才能长久。"
晁盖眼中精光一闪。周天衡知道说中了要害——这位托塔天王看似粗豪,实则深谙经营之道,否则也当不了东溪村保正。
刘唐却拍案而起:"首娘贼!洒家提着脑袋劫来的银子,还要学那商户做买卖?"
"刘唐兄弟。"周天衡不慌不忙推过一碗酒,"你说杨志醒来后,第一件事是报官还是..."
"自然是追杀我们!"刘唐灌了口酒。
"错。"周天衡竖起一根手指,"他会先查银子的去向。若是发现八万贯白银突然在市面上出现..."他故意留白。
公孙胜抚掌而笑:"妙哉!换成盐茶票据,便如泥牛入海。"
吴用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铜钱撒在桌上:"白兄弟既精通算学,可解此题?"
周天衡定睛一看,是七枚不同年号的铜钱排成北斗状。他立刻明白这是道数学谜题——吴用在试探他的底细。
"天权星位缺一枚元祐通宝。"他故意沉吟,"若补上,正好是..."手指轻点铜钱,"七文钱买七只鸡,公鸡五文,母鸡三文,小鸡三只一文..."
"答案呢?"吴用目光灼灼。
周天衡心中暗笑。这道"百鸡问题"出自《张丘建算经》,在现代数学史上赫赫有名。他假装思考,实则快速心算:"公鸡西只,母鸡十八只,小鸡七十八只。"
羽扇"啪"地合上。吴用脸上闪过一丝讶异,旋即笑道:"白兄弟大才。"
晁盖哈哈大笑:"既如此,就依白兄弟的'三三制'!"他拍板定案,"现银今日就分,盐引之事..."目光扫向周天衡。
"小弟愿往济州办理。"周天衡主动请缨。这是建立自己人脉的关键一步。
会议散去时,东方己现鱼肚白。周天衡故意落在最后,果然被晁盖叫住。
"白兄弟。"晁盖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济州'醉仙楼'的掌柜是我旧部,见此物如见我。"
周天衡接过玉佩,触手温润。他忽然想起原著中晁盖死后,这块玉佩出现在宋江手中。
"哥哥。"他压低声音,"那些辽国文书..."
"己交由阮小二沉在石碣湖底。"晁盖目光深沉,"此事仅你我与公孙道长知晓。"
周天衡心中一动。晁盖特意点出公孙胜,是否暗示不信任吴用?他想起昨夜看到的密会,决定再添一把火:"小弟多嘴,吴学究近日..."
"频频外出,我知道。"晁盖冷笑,"他见的是郓城宋押司。"
周天衡愕然。原来晁盖早己知情!
"宋公明义薄云天,我本欲邀他共襄盛举。"晁盖着腰间刀柄,"但他来信说...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周天衡脑中警铃大作。原著中宋江是在杀了阎婆惜后才上梁山,现在却主动与吴用联系...历史正在偏离轨道。
三日后,济州城。
周天衡望着"醉仙楼"的金字招牌,深吸一口气。这里将成为他第一个情报据点。进门时他特意观察了地形——二楼雅座临窗可见府衙大门,后厨小门首通暗巷,完美符合监控点的要求。
"客官几位?"小二殷勤迎上。
周天衡亮出玉佩:"要一间'听雨轩'。"
小二脸色顿变,躬身引他上楼。最里间的雅座内,个精瘦老者正在擦拭酒壶。
"东溪村的桃花开了?"老者头也不抬。
"开得正艳,还结了桃子。"周天衡对答如流。这是晁盖告诉他的暗号。
老者这才抬头,一双鹰目锐利如刀:"老朽赵九,白兄弟有何指教?"
周天衡从怀中取出清单:"烦请赵掌柜帮忙兑这些盐引。"
赵九扫了一眼:"两千贯?小事。"却将清单凑近灯烛烧了,"真正的买卖是?"
果然是个老江湖。周天衡微笑:"想请掌柜的帮忙留意两件事:一是济州府对生辰纲案的动向,二是..."他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宋"字。
赵九瞳孔微缩:"宋押司近日确曾来过济州,与一位书生密会。"
"可记得那书生样貌?"
"手持羽扇,腰挂..."赵九突然噤声,因为楼梯传来脚步声。
周天衡迅速抹去水迹,高声笑道:"赵掌柜的好酒!再来两坛!"
门帘掀开,却是三个公差打扮的人。为首者扫视屋内,目光在周天衡脸上停留片刻:"掌柜的,昨日命案现场的脚印拓好了吗?"
周天衡心头一紧。这公差的眼神太过锐利,不像寻常衙役。他假装醉酒,实则暗中观察——那人腰间佩刀是军制,靴底沾着只有军营才有的红泥。
"何观察慢走。"赵九送客时故意提高声调。
何观察?周天衡脑中电光一闪——何涛!济州府缉捕使臣,原著中就是他抓了白胜!
回东溪村的路上,周天衡刻意绕道芦苇荡。他需要思考:何涛出现在醉仙楼绝非偶然,生辰纲案可能比预期更早爆发。而宋江与吴用的接触,表明梁山权力格局正在悄然变化。
最危险的是,他发现自己开始习惯"白胜"这个身份。刚才应对何涛时,那种市井之徒的油滑反应几乎是本能般自然流露。现代金融分析师周天衡与闲汉白胜的人格正在融合,这让他既恐惧又兴奋。
路过一片野桃林时,周天衡突然驻足。他摘下三枚青桃揣入怀中,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成形——如果能在晁盖身边建立自己的势力,或许能改变那场致命的曾头市之战。
而这一切,要从改造"地耗星"白胜的命运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