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晨雾还没散尽,五味斋后厨就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陈延之撸着袖子,正跟新砌的土烤炉较劲——这是照着粟特商队给的图纸改良的,炉壁抹了层鹰嘴豆泥,底下炭火噼啪作响,映得他鼻尖发亮。
“小陈啊,你这炉子咋跟个倒扣的大水缸似的?”王婶挎着竹篮探头,鼻尖突然一动,“哎哟,啥味儿这么冲?”陈延之笑着举起个陶碗,里头泡着红艳艳的藏红花水:“婶子闻的是这个,穆萨送的西域藏红花,今儿个做烤羊排用。”
案板上摆着刚腌好的羊排,表面抹了层混合着肉豆蔻粉的鹰嘴豆泥,还撒了把关中炒芝麻。陈延之小心翼翼地把羊排贴在烤炉壁上,火苗“腾”地窜起蓝烟:“按他们的法子,得让炭火的热气转圈儿烤,跟咱中原的焖炉不一样。”
第一炉羊排出炉时,金黄的油脂正顺着骨缝往下滴,芝麻粒被烤得噼啪作响,混着藏红花的甜香,把整条街的狗都引来了。波斯商团的阿巴斯正巧路过,大胡子都快贴到烤炉上了:“我的真主!这比我们波斯王宫里的烤羊还香!”
“尝尝看?”陈延之递过刀叉——这是照着胡商的铜餐具临时打制的,羊排肉一叉就开,露出里头染着淡淡金黄的肌理,“鹰嘴豆泥锁水,藏红花去腥,芝麻增香,再配上您上次送的马奶酒……”话没说完,阿巴斯己经把半根羊排塞进嘴里,油汁顺着胡子往下滴。
“比撒马尔罕的烤炉还妙!”粟特商队的穆萨不知何时来了,手里拎着个雕花铜壶,“我们带来了新货到——波斯橄榄油,烤饼时刷一层,能让面饼长出‘阳光的纹路’。”他指着烤炉里正在膨胀的饼胚,表面撒着西域茴香籽和关中葱末,“这叫‘胡汉合璧饼’?”
“正是!”陈延之掀起炉盖,饼皮上的鹰嘴豆泥己经烤成焦斑,边缘的地方泛着琥珀色,“外头用你们的烤炉技法,里头揉了咱关中的麦粉和蜂蜜,撒的是你们的茴香籽和我的孜然——”他突然压低声音,“偷偷加了点肉豆蔻粉,香得能让人咬掉舌头。”
食客们像闻到腥味的鱼,渐渐围拢过来。卖炭的老周凑到炉前:“小陈,给咱来块带焦斑的!”饼刚切开,热气裹着复合香味扑面而来,内层的蜂蜜还微微发烫,把茴香籽的清苦都润成了甜香。老周咬了口,眼睛瞪得滚圆:“嘿!比我那炭火烧的胡饼强百倍,跟吃云彩似的!”
最绝的是那道“丝路手抓饭”。陈延之把藏红花水拌进蒸好的粟米饭,混着烤羊肉丁、葡萄干和关中核桃,用马奶酒勾了个薄芡,盛在胡商送的银质托盘里。李大爷用木勺挖了一勺,米粒在阳光下泛着金红色,咬开还有淡淡的酒香:“活了七十岁,头回知道米饭能这么花哨,跟过年似的!”
胡商们干脆把摊位当成了中转站,每次路过都要卸下半车香料:肉豆蔻、孜然、藏红花,换回整箱整箱的关中蜂蜜、炒芝麻和定制的“胡汉合璧饼”。穆萨拍着陈延之的肩膀笑:“现在我们商队的骆驼,走到哪儿都带着你的饼香,连突厥可汗的使者都问这是不是‘长安的味道’。”
日子一长,五味斋的案板上多了块双语木牌:左边写着“西域烤羊排,三钱”,右边画着歪歪扭扭的粟特文。穿襕衫的书生常来记菜名,穿翻领胡服的商队伙计常来打包,连西市署的刘捕头都带着衙役来蹭饭,腰刀往案板上一放:“给老子来份带肉豆蔻的饼,老子替你盯着烤炉!”
深秋的夜里,陈延之摸着烤炉上的焦斑,突然发现系统光屏多了行字:「融合菜系成就达成,解锁中级香料辨识技能」。他望着墙角堆着的西域铜壶、中原陶碗,还有案板上揉到一半的双色面团——白色是关中麦粉,黄色掺了波斯姜黄粉,突然觉得这小小的摊位,正像个活的面团,把两个世界的滋味越揉越匀。
“明天该试试用橄榄油烙饼了。”他打了个哈欠,把最后一块烤饼塞进嘴里,焦香混着蜂蜜的甜,在舌尖绽开。窗外,胡商的驼铃声又响了,这次带来的,或许是更远地方的香料,和更多关于滋味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