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城西废窑被浓稠如墨的夜色吞噬。断壁残垣间蔓生的野蒿在风中簌簌作响,坍塌的窑顶黑洞洞地张着口,仿佛巨兽獠牙。周砚白握着玉佩的掌心沁出冷汗,身后沈清瑶将长剑又紧了紧,剑鞘与布料摩擦出细微声响。
"来了。"黑暗中突然响起沙哑的男声。十三道黑影自窑顶、墙角同时现身,月光掠过他们腰间弯刀,泛起森冷的银光。为首的灰袍人抚过腰间天机阁令牌,目光扫过周砚白手中合璧的玉佩:"能找到这里,倒是有些本事。不过,知道太多秘密的人......"
话音未落,两道寒光己贴着周砚白耳畔飞过。沈清瑶旋身挥剑,将暗器劈作西段,剑锋首指灰袍人:"你们与左相府勾结,强占青禾村水渠,究竟有何图谋?"
灰袍人突然大笑,笑声震落窑顶几片碎瓦:"小姑娘,水渠不过是个幌子!"他抬手示意手下暂缓攻击,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大胤西北边军粮饷短缺,圣上打算开放东南海贸补足国库。可一旦商船出海,谁还会买我们手里囤积的江南绸缎?"
周砚白瞳孔骤缩。他终于明白为何楚明谦要插手小小水渠案——青禾村所在的河道,正是连通江南织造工坊与京城的漕运要道。控制了水渠,就能卡住海贸改革的咽喉。
"所以王大户伪造地契,天机阁杀人灭口?"周砚白握紧腰间短刀,"你们就不怕朝廷追查?"
"朝廷?"灰袍人冷笑,从怀中掏出密函甩在地上,"看看这个!"沈清瑶剑尖挑起信纸,月光下赫然显现楚明谦的亲笔手谕,甚至盖着户部官印。原来他们早己买通朝中官员,将海贸相关的商船建造、港口修缮等工程,都变成了侵吞国库的幌子。
窑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数十盏灯笼将废墟照得亮如白昼。王福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刑部衙役,手中铁链哗啦作响:"周砚白,沈清瑶!你们勾结江湖匪类,意图谋反,现奉左相大人之命缉拿归案!"
灰袍人见状大笑:"看到了吗?在这大胤朝,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他话音未落,周砚白突然暴起,短刀首取对方咽喉。混战瞬间爆发,沈清瑶长剑如银龙出渊,与围上来的黑衣人缠斗。
周砚白边战边退,余光瞥见窑壁裂缝中露出的半截竹筒——那是他白天悄悄埋下的信号装置。当他佯装不敌,撞向裂缝时,竹筒内的硫磺火药轰然炸开!火光冲天而起,热浪掀飞几个黑衣人,浓烟中周砚白抓住沈清瑶的手:"往密道跑!"
原来白天踩点时,他发现废窑地下藏着前朝留下的排水道。两人跌跌撞撞冲进潮湿的地道,身后追兵的呼喝声渐渐远去。沈清瑶突然拽住他衣角,火把光照亮石壁上斑驳的刻痕——那是用朱砂绘制的龙形图腾,与玉佩上的云纹竟能组成完整的皇室徽记。
"这是......"沈清瑶话音未落,地道深处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一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周砚白握紧短刀,却听见头顶传来王福尖锐的笑声:"跑啊!接着跑!这地道可是通往......"
轰隆一声巨响,地道上方的土层坍塌,碎石如雨点般砸落。周砚白猛地将沈清瑶护在身下,最后一眼看见石壁上的龙形图腾,在尘雾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京城皇宫内,右相魏忠衍正展开一份来自青禾县的密报,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