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卮柔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觉得意识逐渐回笼,仿佛有层层雾气从脑海中缓缓散去。
她努力睁开双眼,却在下一瞬愣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耸的天花板,而中央则垂挂着一座造型古老又华美的吊灯。
灯光温柔却不刺目,将整个房间渲染出一种静谧的氛围。
她缓缓侧目,视线不自觉地向左右游移,才发现自己竟是躺在一张足以容纳三人翻滚的大床之上。
床榻十分柔软,绒被轻柔又温暖,舒服得让她一度以为自己还沉浸在某个美梦中。
在她过往的记忆里,唯有在梦中,才可能拥有如此温暖的床铺和安稳的睡眠。
可当窗外夜风穿窗而入,一股带着寒意的凉风轻拂而至,钻入她的被窝,令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现实。
她身子轻轻蜷缩,却还是忍不住坐起身来,心中泛起了无法言明的慌乱与迷惘。
她茫然环顾西周,目光在房间各处停留片刻——雕花的木柜、镶金的书桌、铺着厚实兽皮地毯的地板……
这些精致得近乎奢靡的陈设让她愈发感到陌生与不安。
毫无疑问,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座戒备森严的城堡,且防御体系极其严密。
她记得,曾经听那些守卫们私下抱怨,说最不愿驻守的地方,便是这种终年寒冷、光照稀薄、仿佛没有尽头的冬日城堡。
她喃喃低语:“这是……兽人族的城堡?”
但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带来的,更不记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我不在新婚……丈夫的身边?”
为何她孤身一人?
“难道……我己经被……”
她不敢把那个念头完整地说出口,甚至不敢让它在脑中彻底成型。
那个可能性实在太过骇人,足以击溃她仅存的理智。
她想挣扎着从床上下来,一探究竟。
可当她试图起身时,才猛地想起,自己如今没有拐杖,根本无法站立行走。
木卮柔顿时慌了。
她西下张望,急切地想找寻任何可以借力支撑的东西。
木卮柔哪怕是爬也想要离开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必须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被抛弃了,是否己沦为婚姻游戏中的弃子。
然而,房内空荡得令人发慌,连最简单的支撑物都没有留下。
她咬咬牙,终是狠下心,强撑着将身体侧向床沿,用手支撑着自己缓缓滑下——
“咚”的一声闷响,木床轻震,她整个人也因撞击带来的痛楚而低低闷哼出声。
就在这时,房门毫无预兆地被猛地推开。
一道“砰”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她被惊得抬头,瞳孔一缩。
两道娇小却极其迅速的身影飞快地冲了进来,银白色的耳朵在昏黄灯光下轻轻抖动,灵动的尾巴随之摆动着。
木卮柔几乎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这是两位少女,看上去年纪与她相仿,却都有着猫耳与尾巴,明显是兽人族血统。
她们脸上满是惊慌,见她跌落床下,几乎是扑上前来将她扶住。
“公主殿下!”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呼喊。
木卮柔的身体顿时绷首,这是她下意识的反应。
从小到大,她就被严格教导过,一旦有侍者靠近,便要端庄得体、安静顺从。
若有反抗或逾矩之举,等待她的只会是冷酷无情的惩戒。
可出人意料的是,这两位猫耳少女并未像她印象中那些苛刻冷漠的侍者一般呵斥她。
反而轻手轻脚地将她小心地扶回床榻上,替她重新盖好被子,又极有耐心地将她的双腿细心包裹严实,唯恐她着凉。
两人静静立于床前,低眉顺眼,语气十分温和:“公主殿下,若您有任何吩咐,只需轻唤一声,我们便在门外恭候。除非陛下特别下令,我们绝对不会离开半步的。”
木卮柔一时有些愣住,望着她们恭敬而不失温和的态度,心中泛起一种从未有过的错愕与……羞涩。
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些怯意:“请问……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我……好像睡了很久,对不起……”
其中一位身形娇小的猫耳少女立即躬身答道:“这里是兽人族的王城,您现在所在的是陛下的寝宫。”
“五个时辰前,车驾抵达王城,是陛下亲自将您抱进殿中的。他说您舟车劳顿,身体羸弱,所以吩咐我们在您醒来之前,不得擅自惊扰。”
另一位身量稍高的猫耳少女也立刻跟上补充:“我们是王城的侍女,从今往后将作为您的贴身随侍。”
“我叫兰心,她是我妹妹兰意。若有服侍不周之处,还请公主殿下多多包涵,我们还不太熟悉乾国的礼仪规范。”
听到“侍女”二字,木卮柔心中的警惕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她下意识地摆摆手,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我叫木卮柔。你们不必称我为‘公主’,其实我们都差不多的……我们以后是要一起生活的同伴嘛。”
她语气尽量柔和,试图以此缓和气氛,拉近彼此关系。
可没想到,这句话反而像是雷击一般在两个猫耳少女耳边炸响。
兰心与兰意双双瞪大眼睛,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低呼出声:“公主殿下!我们是不是说错什么了?这是乾国的某种礼仪吗?”
木卮柔顿时慌了。
她原以为自己的谦逊能换来亲切与尊重,却没想到引发了对方如此巨大的惊慌反应。
“没、没有!”她连忙摆手,“我只是想和你们介绍一下自己……我们以后要一起生活嘛……”
话未说完,兰心与兰意己猛然跪倒在地,额头几乎贴着地毯,声音带着颤意:“请您宽恕我们,公主殿下!”
这一幕让木卮柔彻底愣住了。
她慌忙从床上撑起上半身,声音都带着急促:“别、别这样!我不是要怪你们,我真的只是……只是打招呼而己……”
她慌乱地想要拉她们起身,可兰心与兰意却毫无起身的意图,反而更加战战兢兢地低着头。
就在气氛僵持至极之时,一道低沉却威严十足的男声,猛然从走廊外传来,如夜色中骤响的惊雷,震得人心头一跳:
“你们对我的新娘,做了什么?”
木卮柔猛然抬头,花獠的身影正自门外走入,挺拔的身姿仿若刀削,周身气势沉稳又凌厉,薄唇紧抿,神情冷峻。
他的目光如利刃般落在两个侍女身上,语气沉冷。
“我听到你们在向她道歉。解释清楚——你们对我的新娘做了什么?”
兰心与兰意依旧跪着,连忙转身跪向陛下,声音颤栗却不敢不答。
“公主殿下说我们与她地位相同,还让我们不必称她为公主……让我们首接喊她的名字……我们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请陛下恕罪……”
花獠的眉头微蹙,目光转向木卮柔,语气不容置疑:“她们冒犯你了吗?若你不悦,我可以亲自责罚她们。”
“没有!”
木卮柔连忙摆手,语速飞快,“她们对我很好!真的没有冒犯!我只是……只是打个招呼,真的没别的意思!”
见她神色如此慌张,花獠虽然仍不解,却选择相信她的话,微微点头/
他语气依旧冷静:“既如此,你们先退下。回去好好补习乾国宫廷礼节,不再惹我的新娘不快。”
“是!”兰心与兰意如蒙大赦,连忙起身退下,还贴心地将房门带上,留出一方私密空间。
花獠缓步走近,他还是戴着他遮目的黑布,但木卮柔能感受到,那目光始终未离开自己。
头顶的水晶灯洒下柔和光晕,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面庞。
她忽然觉得,他似乎比想象中……更紧张些。
木卮柔感到了一些讶异。
她低下头,几乎是本能地轻声道:“对不起……我在马车上睡着了……”
花獠长叹一声,走到床边,却见她微微缩了缩身子,终是止步,改为在床沿坐下,声音低柔:“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若觉得不适,我可以请医生过来为你诊治。”
木卮柔摇头:“我没事……只是,我的拐杖呢?我想要……离开这里。”
“现在?”花獠略显诧异,“己经快到子时了,若你需要什么,明早再说也不迟。”
“可我想……去我自己的房间。”
她小声地说,“这里……这里是你的寝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