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新晒的龙芽草要不要？”街角药铺掌柜探出半张胖脸，袖口隐约露出青紫掐痕——三日前这奸商往陆沉的玉髓参里掺土，被阿白幻化的吊睛白额虎追着啃秃了头顶最后一缕青丝。
陆沉笑着抛去两枚铜钱，接过草药时指尖在秤杆轻轻一叩。掌柜顿觉怀中有物发烫，摸出才发现昨日克扣散修的灵石袋竟变成一窝火蚁，正顺着指缝往他精心养护的八字胡里钻。
“做生意讲究细水长流。”陆沉掸去衣摆草屑，余光瞥见阿白正用轮回瞳篡改街边稚童记忆，将孩子们手中糖画统统换成自己英武驴像。识海里《长生录》哗啦翻过新页：
**【纵容灵宠篡改凡人认知，折寿七日】**
**【建议惩戒措施：绝育套餐/断草三日】**
他屈指弹向驴耳，阿白却抢先吐出一卷泛黄地契——正是掌柜藏在灶神像后的房契拓本。
“你这孽畜……”陆沉扶额苦笑，忽听得身后传来环佩叮咚。十二抬鎏金步辇碾过晨露，纱幔间探出截皓白手腕，腕上缠着三寸长的合欢花蛇。
“青崖道友。”辇中女子嗓音甜腻如蜜浸砒霜，“奴家这里有桩生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阿白突然人立而起，前蹄在青砖上踏出星斗轨迹——这是它上月在观星台偷师学的占卜术，此刻卦象分明是“大凶”。
药铺二楼雅间，合欢宗圣女苏窈窈指尖绕着情蛊红线，将一匣鲛人泪推过案几。陆沉盯着泪珠里浮沉的记忆碎片：某位金丹长老在极乐宴上暴毙，怀中掉落的玉牌赫然刻着凌霄阁暗纹。
“奴家要寻个能照见真相的物件。”苏窈窈裙下伸出狐尾卷走阿白偷藏的梅子，“听闻道友前日降服那讹诈散修时，用的可是因果镜？”
陆沉袖中《长生录》突现血字：
**【承接合欢宗因果，折寿三十载】**
**【拒绝委托触发惩罚：情蛊附体】**
他着茶盏边沿苦笑。盏中倒影忽而扭曲，映出去年秋夜阿白假扮月老诓骗痴男怨女的旧事——这驴子当时收了三斤鸳鸯绒，却在姻缘簿上乱点谱，害得玄天剑宗大师兄与灵膳房烧火丫头私奔，至今还在极北冰原啃雪参度日。
“镜是没有。”陆沉从板车底层抽出半块龟甲，“不过这千年王八壳倒能占些吉凶。”
阿白配合地喷出真火，龟甲裂纹中浮现景象：苏窈窈的心腹侍女正将毒粉抹在唇脂里，而凌霄阁那位“暴毙”长老的魂灯，分明还亮在内殿最高处。
圣女蔻丹掐进掌心，忽然笑靥如花：“道友这卜具……卖否？”
暮色染红飞檐时，陆沉正往驴车暗格里藏今日赚的灵石。车底板夹层里塞满各派把柄：无极宗长老的诗、天剑门剑谱错漏图解、甚至还有药铺掌柜私藏的话本《我与青崖散人不得不说的故事》——自然是阿白用轮回瞳伪造的。
“明日该换个营生了。”他数着《长生录》新刷出的任务：
**【七日内获取化神期修士贴身物件】**
**【违规惩罚：头顶盛开合欢花持续百日】**
阿白突然竖起耳朵，瞳中阴阳鱼疾旋。陆沉神识随之铺展，捕捉到百里外云舟上凌霄阁长老的传音：“……青崖散人恐己勘破我等布局，不如……”
他叹口气摸出三把木斧。最旧那把斧柄缠着褪色布条——三十年前劈柴时误伤过村口老槐树，至今树身上斧痕每逢雨夜仍会渗出琥珀色树脂。
“你说我要是现在埋了斧头退隐山林……”
「唏律律！（《长生录》会让你长满蘑菇）」
阿白抬蹄指向天际，晚霞正被某种无形之力撕成絮状。陆沉眯眼细看，那分明是千里外大能斗法的余波，却因长生者独特的时光感知显得迟缓而扭曲，仿佛天地是张被孩童揉皱的宣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