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晨雾还未散去 ,靖王府的车队己经驶入了青州地界。
秦语嫣掀开车帘,远处的城池轮廓渐显,官道两侧却杂草丛生,偶见几具被野兽啃噬的尸骨。
“这青州知府是吃干饭的?”她捏着鼻子缩回了脑袋,正撞上楚临渊审视地图的侧脸。
晨光透过车窗落在他鼻梁上,镀了层金边似的。
‘’这男人怎么连皱眉都像在拍杂志硬照……‘’
楚临渊指尖突然戳中地图某处:“刘家村。”
只见墨迹圈着的村落旁画了个血红叉号,“三日内连死七人,尸体皆呈青黑色。”
汤圆从她袖口钻出,猫爪按在叉号上“喵”了一声。
“死者口腔有杏仁味?”
她拎起猫后颈晃了晃,“小东西,你该不会偷喝了我的氰化物样本了吧?”
车厢外传来二嫂柳悦眉的嗤笑:“弟妹,你养的猫比大理寺的猎犬还灵。”
楚临渊卷起地图敲她额头:“未时进城,你验尸。”
‘’好呢。‘’
未时的青州义庄里,腐臭味扑面而来,秦语嫣正蹲在地上忙着给银针消毒。
只见地上摆着七具蒙白布的尸体,最末那具露出一只紫黑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色的碎屑。
“死者甲缝有朱砂和硫磺。”
她掀开白布,露出来一张二十出头的俊朗面孔,“嚯!这小哥生得……唔!”
楚临渊突然从身后捂住她眼睛:“再看眼珠子给你挖了。”
‘’醋坛子成精了这是!‘’
她扒开他手指,却见他己戴上了鹿皮手套,两指撬开死者的下颌:“舌根溃烂,喉管。”
他指尖沾了黏液在鼻端一嗅,“苦杏仁味,确是氰毒。”
“但是不太对劲儿。”
她掰开死者的眼皮,“氰化物中毒会瞳孔放大,这位却缩成针尖大。”
她又把银针探入喉头沾取黏液,针尖竟然泛起了蓝绿色,她又补充:“还有重金属中毒症状!”
大嫂苏妙语突然掀帘而入:“刚查到,七人都是为刘知府修陵的工匠。”
“好家伙,灭口啊!”秦语嫣掏出手枪咔嗒上膛,“首接绑了那狗官……”
只觉得自己后领一紧,楚临渊拎小鸡似的把她拽了回来:“证据。”
“证据在死者胃里。”她挣开他,手术刀寒光一闪,“劳驾各位转身,我要开膛了——”
秦语嫣的手术刀精准划开死者的胸腹,刀锋割开皮肉的"嗤啦"声在寂静的义庄里格外清晰。
她左手两指撑开切口,右手持镊子探入腹腔:"胃部得厉害,看来毒物浓度很高。"
楚临渊站在她身侧,不动声色地将烛台挪近。
烛光下,她沾血的手指灵活地翻检脏器,银针不时在胃壁、肝脏等部位轻点取样。
"有意思。"
她用镊子夹起一片半消化的植物残渣,"死者生前吃过槐花?"
她的银针戳了戳那片残渣,针尖立刻泛起了紫黑色。
大嫂忍不住凑近:"槐花有毒?"
"单独吃没事。"
秦语嫣将取样放在白瓷盘里,手术刀尖挑开胃袋,"但和朱砂、硫磺这些炼丹材料混在一起..."
在黑红色的胃内容物流出时,她突然"咦"了一声,刀尖挑起一块未完全溶解的红色块状物。
楚临渊眸光一凛:"丹药残渣。"
"没错!"
她将残渣与银针并排摆放,"看这个变色反应,至少含了朱砂、雄黄、砒霜..."
她突然用镊子拨开胃壁褶皱,"等等,这里还有东西!"
只见一块芝麻大小的金属颗粒在烛光下泛着蓝光。
汤圆不知何时跳上解剖台,冲着金属粒"嗷呜"叫唤。
"铅汞合金?"
她将金属粒放在烛火上烤了烤,立刻冒出缕缕青烟,"好家伙,这知府是把炼丹失败品喂给了工匠试毒啊!"
楚临渊抬手按住她肩膀:"有人来了。"
只见义庄大门被猛地踹开,十几个衙役举着火把冲了进来。
为首的捕头看到解剖台上的尸体,脸色煞白:"你们竟敢亵渎死者!"
秦语嫣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术刀:"正好,麻烦转告刘知府——"
她手上的刀尖突然指向白瓷盘里的证据,"他投毒的证据,我己经从死者胃里取出来了。"
暮色昏沉,秦语嫣蹲在刘家村的新坟前扒拉着土块。
汤圆突然蹿出来,叼着一块沾泥的青铜片。
“陵墓封门机关的零件?”她对着月光细看,忽然被身后的火光惊动。
只见数十名村民举着火把围了过来,为首老者厉喝:“外乡人敢动我们的祖坟!”
楚临渊的剑还未出鞘,只是冷眼一扫,人群便骇然的后退半步。
“老人家,我们查凶手呢。”
她晃了晃青铜片,“这玩意含铅汞,工匠们中毒是因为熔铸它时吸入毒烟。”
人群中哗然,有个跛脚青年突然哭嚎:“我爹临死前说,知府要拿活人祭陵!”
‘’好家伙,封建迷信害死人!‘’
楚临渊剑鞘重重拄在地上:“带路,去陵墓。”
在夜枭啼叫声中,众人停在了山腰凿空的石洞前。
五嫂林绣娘银针射倒了几个守夜的男人,秦语嫣刚摸进墓道,就被壁画惊得倒退了三步——
“这特么画的是炼丹图?”
她指着壁上朱砂绘的鼎炉,“铅汞、硫磺、朱砂……狗官在炼长生药!”
墓室深处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楚临渊瞬间掠了过去,剑尖抵住了一个正准备销毁丹炉的胖男人:“刘海。”
知府肥脸抽搐:“下官只是……”
“只是用工匠试药?”
秦语嫣踹翻丹炉,滚出几颗腥红丸药,“铅汞超标三百倍,吃这玩意不如首接啃砒霜!”
大嫂从耳室押出来一个道士:“这道士招了,知府用活人试药是为了献给太子。”
楚临渊剑锋一偏,知府裤裆顿时湿透:“押回城,明日公审。”
返程马车上,秦语嫣正记录着验尸结果,忽然整个身子被拽进了楚临渊的怀里。
他指尖她验尸时沾血的衣襟,声音危险:“今看那男尸第三眼。”
“职业需求懂不懂……哎你干嘛!”
只见玄色大氅罩了下来,他咬着她耳垂低语:“为夫教你,什么叫深入检查。”
车外偷听的九位嫂嫂齐齐捂嘴:完了,醋坛子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