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宴平静地跟着顾瑾来到一间无人的小会议室。
会议室里只有一张金属桌子和几把椅子，空气冰冷。林宴坐下，准备好接受关于“未经许可私自动用管制电力及储备食材”的质询。
这罪名听起来挺唬人，在战时条例下可大可小。
顾瑾没有立刻开口，她站在桌子另一侧，手里拿着那个【通讯记录板】，手指轻轻着边缘。
房间里只有两人呼吸的轻微声响。
林宴心里闪过无数种可能的质问和应对方案，甚至想好了万一被罚去清理厕所，是不是能顺便研究一下下水道结构图。
沉默持续了几秒，顾瑾突然开口，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你用的花椒，是汉源的大红袍，还是金阳的青花椒？”
她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但问题本身带着一种突兀的精准。
林宴愣了一下，这个问题跳跃度太大，堪比从量子力学首接跳到《舌尖上的华国》。
他如实回答：“顾参赞，后勤仓库里找到的，普通花椒，品质不明。”
他确实没仔细研究过那一把灰扑扑的花椒是哪产的。
顾瑾微微颔首，像是在验证某种猜想。
她没有对此追问，只是淡淡评价了一句：“难得，普通花椒能有如此层次的麻香。火候掌握得不错。”
说完，她将【通讯记录板】放在桌上，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推给林宴。
“这是‘关于在紧急状态下合理调配资源、提振团队士气的行为说明’。”顾瑾说，“签署它。这次就算了，下次注意。”
林宴拿起那张纸，上面赫然写着他的名字和刚才“罪行”的描述，但结尾的处理意见却是“鉴于特殊时期，该行为客观上对稳定人员情绪产生积极作用，予以记录，不予处罚”。
这转折来得太快，让林宴感觉像是在玩一个画风突变的文字游戏。
他签署了文件，心里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顾瑾收回文件，没再看他，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另一边，沈浩然在品尝过那缸麻婆豆腐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灵魂升华的状态。
他感觉自己之前吃的不是饭，是生存所需的燃料，而林宴做的，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食物”，是能让灵魂发出“卧槽”赞叹的东西。
他找到林宴时，脸上的表情丰富到可以去演川剧变脸。他一把抓住林宴的胳膊，激动得语无伦次：“林哥！林哥！那麻婆豆腐……简首是神迹啊！我这辈子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您是怎么做到的？就那么点破烂玩意儿！”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像是刚从传销组织里被解救出来。
“淡定，淡定。”林宴拍了拍他的手，感觉像是在安抚一只过度兴奋的二哈，“不就是个麻婆豆腐嘛，至于吗？”
“至于！太至于了！”沈浩然猛点头，鼻涕眼泪还在脸上挂着，“林哥，您就是我的神！我的光！我的饭！在这个鬼地方，能吃到那一口，我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之前我都快忘了米饭是什么味儿了，现在我甚至能回忆起小时候奶奶做的红烧肉！”
他拍着胸脯，声音洪亮得差点把天花板上的灰尘震下来：“林哥，以后您但凡有任何差遣，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鞍前马后在所不惜！哪怕是试吃您做的黑暗……不，是试吃您新的灵感料理，我也绝无怨言！我沈浩然这条命，以后就是您林哥的了！”他的表忠心发言过于真诚且夸张，让林宴嘴角抽了一下。
林宴看着沈浩然眼中闪烁的“小星星”，心中一动。这小子虽然平日里看着有点憨，但在年轻外交官里人缘倒是不错，嘴皮子也利索。在这种封闭环境下，确实需要一个能在基层走动、收集信息的人。
他故作随意地推开沈浩然，走到旁边一张桌子边坐下，语气也变得认真了些：“行了，别贫了。真想帮忙？我这儿倒有个任务，不难，但得细心。”
沈浩然立刻立正站好，像个等待检阅的新兵蛋子：“林哥您说！保证完成任务！”
“帮我留意一下，最近大家私下都在议论些什么。”林宴说，“尤其是一些流言蜚语，关于物资配给、安全状况的抱怨。还有，有没有人行为比较反常，比如突然变得很沉默，或者反过来，突然表现得很活跃？以及，有没有人收到过什么来路不明的‘小恩小惠’，比如多出来的一份食物，包括什么别的东西。”
他放低声音补充：“记住，安全第一，只看不说。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烂肚子里，只跟我一个人汇报。别去打听，别去探究，就当个旁观者，把异常信息记在心里就行。”
沈浩然感觉自己被委以重任，整张脸都涨红了：“林哥放心！我一定把这片儿给您盯得死死的！保证不漏掉任何可疑情况！”他握紧拳头，一副誓死捍卫林宴美食主权的架势。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核心支持者“沈浩然”忠诚度己达“死忠”。解锁被动技能：“初级情报网络（基层版）”——可定期从基层人员中获取非机密性动态信息与流言。】
林宴在内心给沈浩然点了个赞。
这小子，果然是个人才，还是自带情报网络的。
他意识到，他的厨艺，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下，不仅仅是完成系统任务的手段，更是一种无需言语的强大社交货币和影响力放大器。
它轻易跨越了等级壁垒，凝聚了人心，让这些在绝望中挣扎的人看到了希望，也让他拥有了在这个复杂环境中建立自己“情报触角”的机会。
就在林宴思考如何利用这个新获得的“情报网络”时，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顾瑾站在门口，手里依旧拿着那个【通讯记录板】，但这次她手里还多了一张叠好的纸。
“林宴秘书，”顾瑾开口，语气依旧清冷，“这里有一份新的物资清单。”她将那张纸递给林宴，纸上赫然列着几样在这个地下工事环境下堪称奢侈的调味品：新鲜生姜、大蒜、郫县豆瓣、甚至还有一小瓶香油。
顾瑾淡淡地说：“陆武官特批的。他说，我们需要保持‘战斗力’，各种意义上的。”
林宴看着清单，又看看顾瑾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感觉这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他不知道的共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