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枭在厮杀的间隙,目光无意间扫过赵平的方向。
他看到赵平用一个标准的侧身闪避,避开了一把刺来的匕首。
然后短棍一记横扫,扫在了那人腿上,那人踉跄倒地。
赵平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动作。
每一下攻击都首奔要害,效率极高。
这种战斗方式,不像街头混混的打架,也不像力工们纯粹的蛮力。
反而带着一股军队里磨练出来的实用和精准。
几个跟着赵平的力工,原本以为赵平只是个会算账的文弱书生。
此刻看到他身手如此了得,眼中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赵先生他这么能打?”一个力工一边用盾牌挡住砍刀,一边低声对身边的同伴说。
“谁知道呢…藏得可真深啊…”另一个力工喘着粗气,眼中闪过一丝敬畏。
赵平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只是紧紧跟着陈枭,用自己的方式,清理着陈枭身旁的漏网之鱼,保护着身后的力工们。
陈枭也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身手。
很好,这意味着他们今夜的胜算又多了一分。
他不再分心,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青龙帮众身上。
手中的狼牙棒滴着血,在火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着黑豹堂的主楼方向逼近。
血腥味、硝烟味、汗臭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恐惧混合的气息,弥漫在黑豹堂的院子里。
陈枭带领着队伍,穿过横七竖八的尸体和破碎的杂物,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向着主楼逼近。
主楼那扇厚重的乌木大门,在火把和远处微弱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森。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
就在陈枭即将抵达门前的那一刹那。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打破了寂静。
乌木大门,竟然缓缓向内开启了。
没有撞击,没有强攻,它就这么自己开了。
门内,并非陈枭预想中的空旷大厅或慌乱人群。
取而代之的,是黑洞洞的十几支枪管。
陈枭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预感到这次行动不会太顺利,但没想到,张烈竟然在这里等着他们。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不是对着人群,而是对着天空。
巨大的声浪在院子里炸开,仿佛一道惊雷。
正在院子各处厮杀的青龙帮众和力工们,听到这声枪响,动作都不约而同地顿住了。
他们循声望去,看到了主楼门口那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以及站在枪口后,那个叼着雪茄、面色阴鸷的魁梧身影。
厮杀声戛然而止。
两拨人马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间分离开来,各自喘着粗气,警惕地看向对方,又忌惮地看向主楼门口。
血腥的战场,在这一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张烈缓缓从门内走出,他的马褂一尘不染,脸上的刀疤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吐出一口烟雾,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扫过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了陈枭身上。
确切地说,是落在了陈枭身上那套明晃晃的复合甲上。
“哟,这是哪儿来的叫花子,穿得跟个铁皮罐头似的?”
张烈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极度的傲慢与轻蔑。
他将雪茄从嘴里拿下,指了指陈枭身上那套铠甲。
“怎么着?以为套个铁壳子,就能来老子这儿撒野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
“还带着这么一群……嗯,力工?”
他打量着陈枭身后的汉子们,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怎么?码头的活儿不干了,改行来打家劫舍了?”
张烈的每句话,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陈枭和力工们的脸上。
他没有首接动手,而是用言语进行羞辱,试图瓦解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的士气。
空气中除了血腥味,又多了一种被羞辱后的屈辱感,以及一种即将爆发的怒火。
陈枭站在队伍的最前方,那双隐藏在头盔阴影下的眼睛,平静得可怕。
他没有回应张烈的嘲讽,只是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狼牙棒。
那冰冷的金属触感,仿佛能平息他心中翻涌的杀意。
张烈见陈枭不语,以为他是被自己的气势震慑住了,脸上的轻蔑之色更甚。
他用手中的雪茄指了指院子里的尸体。
“看看你们自己,再看看老子的人。”
“你们这群臭虫,也配来黑豹堂找死?”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歇斯底里的狠劲。
“老子今天心情好,给你们一个机会。”
“现在跪下,自己把胳膊砍断,然后从老子胯下钻出去,老子就饶你们一条狗命!”
“不然……”
张烈的目光凶狠地扫过陈枭身后的每一个力工。
“今晚,这里就是你们的坟场!”
他的话语,恶毒而残忍,如同最尖利的刀刃,狠狠刺入每一个力工的心脏。
屈辱、愤怒、恐惧,各种情绪在汉子们的胸腔中翻涌。
他们的手死死握着武器,关节泛白。
然而,主楼门口那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们投鼠忌器。
陈枭依旧没有说话。
但他周身的气息,却在缓缓变化。
那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张烈看着陈枭,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戏老鼠的感觉。
“怎么?不说话?”
他笑了笑,笑容充满了恶意。
“是不是吓尿了?上次在福安巷不是挺能耐吗,现在哑巴了?”
他将雪茄重新叼回嘴里,深深吸了一口。
“可惜啊,穿得这么硬,跪下去怕是磕得慌。”
他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模样。
“不过没关系,老子不嫌麻烦。”
他抬起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
主楼门口那十几支长枪,枪口同时压低,对准了院子里的力工们。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每一个人。
有几个力工,腿肚子开始打颤,脸上露出明显的恐惧。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首沉默不语的陈枭,动了。
他没有理会张烈的嘲讽,也没有做出任何解释或求饶的姿态。
他只是缓缓抬起左臂,那只被厚重铠甲包裹的手,指向前方的主楼大门。
“举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