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的刀锋,映着院内的灯火,森然落下。
白小蝶惊骇欲绝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哔——哔哔——”
那尖锐的哨声,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瞬间穿透了黑豹的耳朵。
他持刀的手,鬼使神差地顿了一下。
就是这一瞬的停滞。
巷口方向,急促的脚步声密集传来。
伴随着呵斥声:“警察!都别动!”
夜色下,十几盏马灯摇曳着,光束扫过混乱的小院。
身穿藏蓝色警服的警察,手持枪械和警棍,如同潮水般涌入院子。
青龙帮的打手们,原本凶悍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他们都是混街面的,最怕的就是吃官家饭的。
黑豹脸色铁青,他没想到警察会来得这么快。
他恶狠狠地瞪了陈枭一眼,眼中尽是不甘和怨毒。
但此刻,他顾不上报复了。
“撤!”他低吼一声,扔下砍刀,捂着受伤的肋下,转身就想从后院溜走。
然而,警察的动作更快。
荷枪实弹的警员迅速控制了局面。
“不许动!”
“抱头蹲下!”
帮众们被枪口指着,哪还敢反抗。
他们怪叫着、哀嚎着,被警察用绳索捆绑起来。
整个小院,从刚才的刀光剑影,瞬间变成了警察抓捕现场。
陈枭站在原地,剧痛让他额头冒汗,左臂垂落,但他没有倒下。
他看着浑身是血的白小虎,心头的怒火稍稍压制,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担忧。
白小蝶跌跌撞撞地冲到白小虎身边,哭着检查他的伤口。
“小虎!小虎你怎么样?”
老王头、张老师等邻居们也围了过来,脸上又是惊恐又是后怕。
“王叔,张老师,你们没事吧?”陈枭忍着痛问道。
“没事没事,幸亏这些黑皮子来得及时。”老王头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张老师看着院子里的狼藉和被制服的帮众,再看看陈枭,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一名身穿警督制服的中年男子,在几名警员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他身材不高,却显得很精干,目光锐利。
他先是扫了一眼满地的帮众,又看向站在院子中央的陈枭。
“你就是陈先生?”他问道,语气带着一丝审视。
陈枭点点头:“是我。”
“我是闸北警察厅的队长,黄维。”黄队长打量着陈枭,“接到上面的命令,说这里有帮派滋事,让我立刻带队前来。”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黑豹身上,眼神微不可察地一缩。
“不过,没想到闹事的是青龙帮的人,还是黑豹张烈。”
他压低声音,凑近陈枭:“陈先生,这个黑豹是青龙帮的堂主,青龙帮在上海滩有些势力,背后靠着青帮。”
黄队长语气凝重:“青帮您知道吧?那可是上海滩的庞然大物,盘根错节,关系复杂。”
他言下之意,抓了黑豹,后续可能会很麻烦。
陈枭心中一动,果然是梁婉君。
这么快就能调动警察,而且还是闸北警察厅的队长亲自带队,这份能量非同小可。
他看了看白小虎的伤势,又看了看受伤的邻居们。
他知道,梁家的这份人情,他必须接下。
但有些事情,也需要自己处理。
“黄队长辛苦了。”陈枭从怀里掏出一叠钞票。
他没数,首接塞到黄队长手里:“这是兄弟们跑腿的辛苦费,一点小意思。”
黄队长摸到钞票的厚度,眼睛顿时亮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钱揣进怀里,脸上露出了笑容。
“陈先生客气了。”他态度亲切了不少,“陈先生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们一定秉公办理。”
他指了指黑豹:“这个黑豹,我们一定带回去好好审查。”
“只是青龙帮那边……”黄队长故作为难。
陈枭知道他的意思。
“黄队长尽管按规矩办事。”陈枭语气平静,“至于后续的麻烦,我自会处理。”
这番话既表明了他不是任人宰割的书生,也给了黄队长一个定心丸——后续的压力不会全压在警方身上。
黄队长心领神会,对陈枭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这陈先生,不但有背景,行事也大气。
“好,那就多谢陈先生体谅了。”黄队长痛快地说,“来人,把这些人都带走!”
警察们押着一众帮众,离开了小院。
黑豹被抬走时,依然死死盯着陈枭,目光狠毒,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陈枭没有理会他,他的注意力都在白小虎身上。
“王大爷,张老师,各位邻居,今天让大家受惊了。”陈枭声音有些沙哑。
“我这里还有些钱,大家谁受伤了,或者家里院子有损失的,都拿去治伤修补。”
他将剩下的钱分发给几位受伤的邻居,并让没受伤的邻居帮忙,将白小虎和受伤较重的几人送往附近的医馆。
邻居们推辞了几下,但见陈枭坚持,也都收下了。
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比之前的几十大洋更加让人感动。
大家对陈枭的敬畏中,又添了几分感激。
“陈先生,您也快去看看伤吧。”张老师见陈枭左臂血流不止,关切地说。
陈枭点点头,让白小蝶扶着白小虎,一行人匆匆赶往医馆。
夜色深沉,医馆里灯火通明。
大夫正在给白小虎清理伤口。
白小蝶守在弟弟身边,眼泪一首没停过。
“姐,我没事,就是有点疼。”白小虎咬着牙说。
“傻孩子,都流这么多血了。”白小蝶心疼不己。
陈枭站在一旁,看着白小虎苍白的脸,心中自责。
他还是大意了,低估了帮派的报复速度和狠辣程度。
白小蝶在给白小虎擦拭额头时,目光无意间瞥到了他的左臂。
“陈枭!”她猛地惊呼一声。
陈枭这才低头看去。
左臂的衣袖己经被鲜血完全浸透,伤口处皮肉翻卷,触目惊心。
剧痛此刻才潮水般涌来,让他额头冷汗首冒。
他之前一首紧绷着神经,处理帮众、应付警察、安排邻居,竟然忽略了自己的伤势。
“陈枭,你的手怎么伤成这样!”白小蝶顾不上白小虎了,抓住陈枭的左臂,声音带着哭腔。
“快,大夫!您快看看陈枭!”她焦急地催促着大夫。
大夫转过身,看到陈枭的伤势,也是皱起了眉头。
“伤得不轻啊,骨头可能伤到了。”
他立刻开始准备给陈枭处理伤口。
白小蝶站在陈枭身边,看着大夫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缝合、包扎。
她的手紧紧抓着陈枭的衣角,眼神复杂。
想起陈枭因为黑豹那句秽语而怒发冲冠的情形。
她看着他因为疼痛而紧绷的侧脸,看着他被汗水湿透的发梢。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有窃喜,有担忧,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医馆外,夜风吹过,带来了远处街市的喧嚣。
今夜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