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
如同浸泡在初生太阳的光辉之中,又像是被无数温柔的羽翼轻轻包裹。
墨宸的意识,从一片充满了撕裂与冰冷的混沌黑暗之中,缓缓地,如同破茧的蝶,艰难地,却又异常坚定地,重新苏醒。
他首先感觉到的,不再是之前那种深入骨髓的剧痛与濒死的虚弱,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与……充实?
仿佛他那残破不堪的骑士之魂,在经历了一场难以想象的烈火与寒冰的极致淬炼之后,不仅没有被彻底摧毁,反而……浴火重生,焕发出了全新的、更加纯粹与强大的……生命光彩!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暖而神圣的金色能量,如同奔腾不息的江河一般,在他的灵魂虚影之内汹涌流淌,修复着那些因为“死气侵蚀”与“空间法则撕裂”而造成的创伤,滋养着他那几近干涸的灵魂本源。
他胸前那枚因为阿贝多先生赋予的“原初之火”而变得有些不同的骑士徽章,此刻正散发着如同小型太阳般璀璨而温暖的金色光芒,与他整个灵魂虚影,完美地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他……感觉好极了。
甚至……比他全盛时期,还要更好!
然而……
当墨宸终于彻底摆脱了那片混沌的睡意,猛地睁开那双因为“原初之火”的彻底觉醒而燃烧着两团纯粹金色火焰的眼眸,看清了眼前这片依旧漆黑、冰冷、充满了未知与不祥气息的陌生洞窟,以及……那个静静地躺在他身旁不远处,浑身散发着微弱的、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的灰白色光晕的、熟悉的灵魂虚影之时……
他整个“魂”,都如同被一道来自九天之上的惊雷,狠狠地劈中了!
“凌……云……?”
他的声音,因为过度的震惊和……一种突如其来的、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的恐怖预感,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踉踉跄跄地从地上“飘”了起来——是的,他发现自己现在这个“黄金圣斗士”形态,似乎也能像凌云之前那样,不受重力束缚地自由漂浮了——然后,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散发着微弱灰白色光晕的灵魂虚影,猛地扑了过去!
然而……
就在他的金色“指尖”,即将触碰到凌云那虚幻的、仿佛一碰即碎的灰白色灵魂的前一刹那……
那个虚影,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源于灵魂彻底燃尽的……极致虚弱与……永恒的黑暗,便如同最无情的潮水一般,从那虚影的身上,猛然爆发出来!
凌云那双一半漆黑如深渊,一半幽蓝如星海的诡异灰白色眼眸,也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而……死寂。
他那好不容易才重新凝聚起来的、虽然残缺却依旧充满了“自我”意志的灵魂之火,在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为墨宸完成了那堪称“逆天改命”般的“灵魂修复与净化”之后……
终于……还是……如同风中残烛一般……
彻底……熄灭了。
“墨宸……活……下去……”
一个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充满了疲惫与……释然的意念,如同最后的余晖一般,在墨宸的灵魂识海之中,轻轻地……飘散开来。
然后……
便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凌云那具本就虚幻不定的灰白色灵魂虚影,也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的沙堡一般,在一阵细微的、如同星尘破碎般的“噼啪”声中,缓缓地……缓缓地……化为无数细密的、带着一丝丝灰白与幽蓝光芒的能量粒子……
然后……彻底……消散在了这片冰冷而漆黑的……空气之中。
只留下……一枚约有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表面铭刻着无数古老而神秘的暗金色火焰纹路,此刻却因为失去了所有能量支撑而变得异常黯淡,如同最普通的废铁一般的……不规则金属牌残片,轻飘飘地……从半空中坠落下来,“啪嗒”一声,掉在了冰冷而坚硬的岩石地面之上,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刺耳的……悲鸣。
“寂灭之眼”……
在它的“宿主”彻底魂飞魄散之后,它……也终于……恢复了……“自由”?
“不……不!!!!!”
墨宸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因为极致的恐惧与绝望,而猛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充满了无尽悲愤与……悔恨的怒吼!他想伸出手,去抓住那些正在消散的灰白色能量粒子,去挽留那个他刚刚才重新“拥有”,却又在瞬间“失去”的……最重要的同伴!
但他那金色的“手”,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从那些冰冷的、不带任何温度的能量粒子之中,无助地……穿梭而过。
什么……也抓不住。
什么……也留不下。
就好像……那个曾经嬉皮笑脸,插科打诨,关键时刻却又总能爆发出惊人能量的家伙……
那个为了救他,不惜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置于生死绝境的家伙……
那个……在最后时刻,依旧用他那微弱的声音,叮嘱他“活下去”的家伙……
真的……就这么……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啊啊啊啊啊——!!!!!”
难以形容的悲痛与绝望,如同最凶猛的深渊巨兽,在这一刻,将墨宸那颗刚刚才因为“原初之火”的洗礼而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的骑士之心,彻底……撕裂!彻底……吞噬!
他跪倒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之上,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脸,任由那滚烫的、充满了无尽悔恨与自责的“灵魂之泪”,从他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眸之中,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他恨!
他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为什么连自己最重要的同伴都保护不了!
他恨这个世界的残酷与无情!为什么总是要将他们这些努力想要活下去的人,一次又一次地逼上绝路!
他甚至……恨那个高高在上的、所谓“命运”的操纵者!为什么要让他们相遇,又为什么要……让他们以这种……如此惨烈的方式……分别?!
如果……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他宁愿……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凌云!
他宁愿……自己代替凌云,去承受那“寂灭之眼”的侵蚀!去承受那灵魂撕裂的痛苦!去承受那……魂飞魄散的……最终宿命!
只要……只要凌云还能活着!
只要那个总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却又比谁都重情重义的家伙……还能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插科打诨,吐槽抱怨……
他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
没有如果。
也没有……重来。
冰冷而残酷的现实,如同最锋利的刀子,一遍又一遍地,凌迟着他那颗早己千疮百孔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当墨宸那因为过度悲伤而几乎要彻底崩溃的灵魂,终于从那无边的黑暗与绝望之中,勉强挣扎出一丝清明的时候……
他才发现,自己……正静静地跪坐在那块冰冷而坚硬的漆黑岩石之上。
西周,依旧是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与死寂。
只有他身上那因为“原初之火”的能量而散发出的、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的金色光晕,在艰难地,却又异常执着地,为这片绝望的黑暗,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光亮。
而在他的面前,那枚因为失去了凌云的灵魂能量支撑,而变得黯淡无光,如同最普通的废铁一般的“寂灭之眼”金属牌残片,正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与……死寂。
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无能与……软弱。
墨宸缓缓地伸出手,将那枚冰冷的金属牌残片,轻轻地……拾了起来。
入手,一片冰凉。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从那金属牌的内部,依旧在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又……充满了不祥与毁灭气息的……能量波动。
那个……属于坎瑞亚末代君王的、充满了仇恨与绝望的……恐怖意志,并没有因为凌云的“牺牲”而彻底消失。它只是……暂时……陷入了某种……更加深沉的……“沉睡”?
或者说……它在等待着……下一个……能够承载它那滔天怨念的……“容器”?
墨宸死死地握着手中的金属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有些发白。他那双因为痛失挚友而布满了血丝的金色眼眸之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与他骑士身份截然不同的……冰冷与……决然!
“凌云……”他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那具由纯粹“原初之火”凝聚而成的金色灵魂虚影,虽然依旧显得有些虚弱和不稳定,但他的脊梁,却挺得笔首,如同最坚韧的标枪!
“……你放心……”
“……你的牺牲……绝不会……白费……”
“……你的仇……我来报……”
“……你的愿望……我来……实现……”
他看着手中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金色金属牌,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疯狂!
“从今以后……”
“……我,墨宸……”
“……便是……‘寂灭之眼’……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