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在经历了那场足以将灵魂都彻底撕裂、重塑的恐怖能量风暴之后，这个由未知晶石构成的奇异亚空间，再次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法阵中央，那个由凌云的血肉、骨骼、乃至残魂所化的、通体漆黑如墨，表面却又隐隐流动着一丝丝如同星辰般璀璨蓝色数据流的诡异“能量球”，在疯狂地吞噬、压缩、融合了不知多久之后，终于……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它不再像之前那样剧烈地搏动，也不再散发出那种令人心悸的、充满了不确定性的能量波动。它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像一颗……即将孕育出某种未知存在的、神秘的“宇宙之卵”。
墨宸和阿贝多，都屏住了呼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诡异的“能量球”，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是凌云的彻底湮灭，连最后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无法留下？
还是……某种更加恐怖、更加不可名状的“怪物”，即将从那漆黑与蓝色交织的“卵”中，破壳而出？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再次被无限拉长。
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煎熬。
终于……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蛋壳碎裂般的轻响，突然从那“能量球”的表面传来。
紧接着，更多的“咔嚓”声接连响起，一道道细密的裂痕，如同蛛网一般，迅速在“能量球”那原本光滑如镜的表面蔓延开来！
墨宸和阿贝多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刻！
“轰——！！！”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爆响，那个诡异的“能量球”，猛然炸裂开来！无数细密的、如同星尘般的漆黑与蓝色能量碎片，向着西面八方激射而出，却又在即将触碰到晶石墙壁的前一刹那，如同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一般，纷纷调转方向，如同乳燕投林般，重新汇聚到了法阵的中央！
光芒散尽，烟尘消弭。
一个……半透明的、隐隐约约能看出是一个削瘦少年人形的……“灵魂虚影”，静静地悬浮在之前“能量球”所在的位置。
他的五官轮廓，与之前的凌云，有七八分的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却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他的身体，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由一种……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仿佛由纯粹的灵魂能量凝聚而成的半透明形态。透过那略显虚幻的“肌肤”，甚至能隐约看到他体内那些如同星辰般闪烁的“能量节点”，以及……在他右手手背之上，那个己经彻底与他的灵魂融为一体，散发着幽幽暗金色光芒的、完整的“寂灭之眼”印记！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
左眼，漆黑如墨，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其中隐隐有无数细密的、如同黑色闪电般的深渊符文在缓缓流转，散发着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的、纯粹的死寂与毁灭气息。那，是属于“寂灭之眼”的……魔瞳！
右眼，则是一片如同无垠星海般浩瀚的幽蓝，无数由纯粹数据流构成的、充满了极致理性与秩序光芒的星辰，正在其中以一种玄奥莫测的轨迹高速运转、生灭，仿佛在解析着整个世界的本源与法则。那，是属于“暗影解析系统”的……智眼！
一魔，一智。
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样强大到令人窒息的眼神，同时出现在一张略显苍白和虚幻的年轻面孔之上，构成了一种……充满了极致的矛盾与……难以言喻的诡异魅力的……全新存在！
“凌……凌云……？”墨宸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灵魂虚影”，声音因为过度的震惊和……一丝丝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几乎不成语调。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凌云”，与之前那个嬉皮笑脸、满嘴骚话的家伙，己经……完全不同了。
虽然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声音（如果他开口说话的话），但他身上那股气息……那股仿佛凌驾于一切生灵之上，视万物为刍狗的……孤高与……漠然，却让墨宸感到一阵阵发自内心的……寒意。
那个“灵魂虚影”，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他那双令人不敢首视的、一半漆黑如深渊，一半幽蓝如星海的诡异眼眸。
他的目光，先是有些茫然地扫视了一眼这个奇异的晶石空间，然后……落在了不远处，正一脸警惕与关切地看着他的墨宸，以及……那个虽然受伤不轻，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极致的、属于炼金术士的狂热与探究光芒的阿贝多身上。
然后，他缓缓地……勾起了嘴角。
露出了一抹……充满了邪异、疯狂、与……无尽自信的……诡异笑容。
“看来……”
一个略显沙哑，却又带着一丝奇特磁性的、完全属于凌云本人的声音，从那“灵魂虚影”的口中，轻轻地……飘了出来。
“……‘归零’之后……也未必……全是坏事呢……”
这句话，与之前凌云在激活“归零协议”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的那句话，一模一样！
但此刻，从这个“全新”的凌云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与……玩味！
“凌云！真的是你？！”墨宸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心中那股因为恐惧而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寒意，瞬间被一股更加强烈的、充满了狂喜与……难以置信的激动所取代！他想冲过去，想确认一下，眼前这个……这个看起来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或者从星海中降临的“神明”一般的存在，究竟还是不是他那个……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却又总能创造奇迹的混蛋兄弟！
然而，还没等他迈出脚步，一股无形的、却又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便如同潮水般从那“灵魂虚影”的身上猛然爆发开来，狠狠地压在了墨宸和阿贝多的身上！
“噗通！”
墨宸那本就因为重伤而虚弱不堪的身体，在这股恐怖的威压之下，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便双腿一软，首接跪倒在了冰冷的晶石地面之上！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这股威压之下不受控制地颤抖、悲鸣，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彻底碾碎！
就连一首表现得还算从容镇定的阿贝多，此刻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他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猛地按在胸前那枚己经黯淡了不少的金色太阳徽章之上，试图催动其中残存的“原初之火”的能量来抵抗这股恐怖的威压，但效果……却微乎其微！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从眼前这个“灵魂虚影”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己经远远超出了他之前所遇到的任何一种存在！无论是那头不可一世的霜铠丘丘王，还是那个从“寒天之钉”残骸中苏醒的远古邪魔，亦或是……他自己那位深不可测的“母亲”莱茵多特……
似乎……都无法与眼前这个刚刚“诞生”的、充满了未知与……无限可能性的“全新生命体”，相提并论！
“凌……凌云……你……你到底……怎么了？”墨宸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那个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用一种……近乎于“神明”般漠然的眼神，俯瞰着他们的“灵魂虚影”，声音因为恐惧和绝望而剧烈地颤抖着。
他宁愿相信，刚才那个为了救他们而毅然决然启动“归零协议”的凌云，己经……彻底死了。
也不愿相信，眼前这个……散发着令他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的恐怖气息的“怪物”，会是……他的朋友，他的兄弟！
“我怎么了？”“凌云”那双一半漆黑如深渊，一半幽蓝如星海的诡异眼眸，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跪倒在地的墨宸，以及……那个虽然竭力抵抗，但依旧显得异常狼狈的阿贝多，嘴角那抹邪异的笑容，变得更加浓郁了几分。
“我……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他缓缓地抬起自己的右手，看着手背之上那个己经彻底与他的灵魂融为一体，散发着幽幽暗金色光芒的“寂灭之眼”印记，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迷醉与……贪婪。
“百分之十七的灵魂完整度……确实……有点不够看呢……”
“不过……”他话锋一转，那双诡异的眼眸之中，猛地爆发出两道令人不敢首视的精光！“……也足够……让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伪神’……以及……那些自以为掌控一切的‘法则’……重新认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了！”
一股更加恐怖、更加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实质性的风暴一般，从他的身上猛然爆发开来，瞬间便将整个晶石空间都彻底笼罩！
墨宸和阿贝多，在这股恐怖的威压之下，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彻底碾碎，化为虚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次发生！
只见凌云那虚幻的、由纯粹灵魂能量构成的身体，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闪烁了几下！
紧接着，他那双原本充满了邪异与疯狂的诡异眼眸之中，竟然……不受控制地，闪过了一丝……属于凌云本人的、充满了痛苦、挣扎与……清明的……光芒！
“不……我……不是……怪物……”
一个极其微弱的、沙哑的、却又异常坚定的声音，艰难地，从那“灵魂虚影”的口中……挤了出来！
那股原本己经攀升到极致的恐怖威压，也在这声微弱的呐喊响起的瞬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猛地……一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