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播间的顶灯在苏小絮的镜片上投下一道白芒。
她盯着投影屏上逐渐展开的资金流向图，喉结动了动——三个月前在工作室翻找林浅浅遗留的U盘时，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些加密文件里藏着的不只是设计稿泄露的线索，更是刘博士用"人性实验"为幌子，向陆明输送非法资金的铁证。
"看这里。"陆昭阳的指尖轻点鼠标，屏幕右侧弹出一串海外账户流水，"每笔实验经费到账后，都会通过周老板的贸易公司洗成三部分：一部分进实验室，一部分打给境外研究机构——"他突然顿住，侧头看了眼苏小絮，"剩下的，是给某些'关键人物'的封口费。"
苏小絮听懂了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
三个月前她在医院被人推下楼梯时，监控恰好黑屏；上周陆昭阳的相机在摄影展失窃，调取商场录像时系统突然崩溃——原来都是这些黑钱在作祟。
她攥紧他的手腕，掌心沁出的汗透过衬衫布料渗进去，换来他轻轻一握。
"现在，由我的律师朋友小慧，为大家解读这些证据的法律意义。"陆昭阳退后半步，给身侧穿墨绿西装的女人让出位置。
小慧推了推金丝眼镜，牛皮纸袋在桌面发出窸窣轻响——那是她昨夜在律所熬到三点，逐条比对《刑法》第285条、382条后整理的材料。
"刘博士主导的'社会行为观察计划'，实为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并用于商业牟利。"她翻开第一份文件，声线像手术刀般精准，"实验对象在不知情下被安装的微型定位器，违反《个人信息保护法》第23条；陆明通过关联公司转移的实验收益，构成《刑法》第395条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
弹幕突然安静了一瞬。
苏小絮瞥见右下角的在线人数从两百万跳到三百二十万——原来不止是关注他们的网友，连各大新闻客户端都在转播这场首播。
"更关键的是。"小慧的指尖重重叩在"陆明-刘博士合作协议"的扫描件上，"这份标注'人体行为数据所有权归陆氏集团'的文件，证明他们将实验对象的生理反应、情绪波动等生物信息，打包卖给了境外医疗公司。"她抬头看向镜头，"这不是什么学术研究，是拿活人数据换美元的犯罪！"
首播间爆发出成片的"卧槽"弹幕。
苏小絮看见老钱挤到镜头前——这个总在超话里帮他们控评的退休工人，此刻红着眼睛举着手机："我闺女就是被他们骗去当'志愿者'的！
说什么测性格免费拿礼品，结果回家后总说有人跟踪——"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布满老茧的手抹了把脸，"小苏、小陆，叔给你们鞠躬了！"
他真的弯下腰去。
苏小絮猛地站起来，隔着镜头虚扶："老钱叔，该鞠躬的是我们。
要不是您把闺女的定位记录发给我们，我们根本找不到境外服务器的IP......"
"叮——"
小娜的声音突然炸在耳机里："注意！
首播间外有警笛声，是市局经侦大队的车！"
苏小絮转头的瞬间，首播间玻璃外闪过几道藏蓝身影。
为首的警官举着扩音器："刘博士、陆明，你们因涉嫌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洗钱等罪，被依法传唤！"
投影屏上的监控画面突然切换——是首播间外的走廊。
刘博士的白大褂被扯得皱巴巴，他挥舞着公文包尖叫："你们不能抓我！
那些数据是人类进步的阶梯！"陆明则像被抽了脊梁骨，瘫在墙角，眼镜滑到鼻尖也不敢去扶。
"周老板和小郑也被控制了。"小娜的声音里带着笑，"技术组定位到他们刚才在地下车库碰头，现在经侦的人正查他们的手机呢。"
苏小絮突然想起什么，摸出手机。
那条LBS的短信还躺在屏幕上，像根扎进肉里的刺。
她刚要给陆昭阳看，就被他按住手背——他的目光正落在首播间门口。
不知何时，糯米叼着陆昭阳的黑色裤衩冲了进来。
柴犬的爪子在地上划出几道水痕（它大概是趁助理不注意，从后台溜进来的），裤衩上还沾着早上苏小絮给它喂的牛肉粒碎屑。
陆昭阳弯腰要抱它，它却扭头往苏小絮脚边钻，湿漉漉的鼻子首蹭她的脚踝。
弹幕瞬间被"糯米是懂助攻的"刷屏。
苏小絮蹲下身揉它耳朵，忽然听见陆昭阳在头顶说："刚才小慧说，刘博士的境外账户里，有笔两百万的汇款来自LBS。"
她的动作顿住。
陆昭阳蹲下来和她平视，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三个月前我让人查过这个缩写，是'Light Beyond Shadow'的首字母。"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个银色U盘，"这是我爸留下的旧资料，里面有份二十年前的项目书......"
首播结束的提示音突然响起。
苏小絮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屏幕不知何时暗了——是陆昭阳悄悄按了关机键。
他笑着把她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真相大白的夜晚，该用来庆祝。"
糯米适时叼来她落在后台的录音笔。
苏小絮按下播放键，里面是今天早上她录的灵感："雪天的首播间像块融化的糖，甜得发黏——但更甜的是，身边的人比糖还黏。"
陆昭阳的笑声混着录音笔的电流声传出来："苏设计师，你又偷偷录我了？"
"没录你。"苏小絮把录音笔塞进他掌心，"录的是......"
"是我们。"他替她说完，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无名指上的银戒——那是他们在胡同里的老银匠铺打的，刻着"絮"和"阳"两个小字。
窗外的雪还在下。
首播间的玻璃上，融化的碎钻水痕连成一片，像条蜿蜒的河。
苏小絮望着河水中倒映的两人身影，忽然想起那封未读的短信。
但此刻陆昭阳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糯米的尾巴扫过她的脚背，弹幕还在刷"锁死"的特效——
有些秘密，等春天再拆也不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