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梯井内的霉味裹着铁锈味首往鼻腔里钻，陆昭阳的后背抵着冰凉的检修梯，左手护着怀里的糯米，右手手指死死扣住防狼喷雾的按钮。
刘博士的枪口在昏暗中泛着冷光，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在计算：从这里到顶部通风口还有七米，警笛声己经近在五百米内，老周的人应该三分钟内就能冲进来。
"陆先生，"刘博士的声音像沾了蜜的钢针，"你那位苏设计师总说人性本善，可你看，善的人连逃跑都要带着条狗。"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陆昭阳怀里的糯米，"不如把狗留下？
我正好需要新的实验样本。"
糯米突然弓起背，喉咙里滚出低吼，温热的鼻息喷在陆昭阳锁骨上。
这是它每次护主时的前兆——苏小絮说过，这狗能闻出危险逼近的味道。
陆昭阳顺着糯米的视线望去，发现刘博士脚边的阴影里有片湿痕正缓缓扩散——是刚才他踢落的碎砖砸中了消防管道？
警笛声骤然拔高，刘博士的太阳穴跳了跳，枪口微微偏移。
陆昭阳抓住这个空隙，对着下方人群猛地按下防狼喷雾。
刺激性气体在狭窄的货梯井里炸开，小王的骂声混着咳嗽此起彼伏。
他托着小张的腰往上猛推："快！
通风口！"
"陆哥！"苏小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陆昭阳抬头，正看见苏小絮趴在通风口边缘，伸手够他，发梢沾着灰尘，眼睛却亮得像淬了星火，"老周的车在后门！
糯米的定位器显示你们在这层！"
糯米突然挣扎着往苏小絮的方向扑，陆昭阳借着它的力道翻上通风口。
苏小絮立刻拽住他的手腕，两人的掌心相贴，能感觉到彼此掌心的薄汗。
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刘博士的手下在砸检修梯。
"走！"陆昭阳抄起糯米塞进苏小絮怀里，自己反手拽住小张。
三人顺着消防通道狂奔，苏小絮的高跟鞋在楼梯上敲出急鼓点，发圈不知何时散了，长发扫过陆昭阳手背，带着熟悉的雪松香水味。
后门停着辆黑色商务车，老周的手下小吴从驾驶座探出头："上车！
他们派了两辆车追！"
陆昭阳把苏小絮和小张推进后座，自己坐副驾，反手锁死车门。
小吴一脚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窜出去。
后视镜里，刘博士的手下举着铁棍追了两步，终究被甩开。
"伤到没？"苏小絮立刻凑近陆昭阳，手指轻轻碰他后颈——那里刚才被检修梯刮了道血痕。
陆昭阳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糯米比我金贵，刚才护着它呢。"
糯米立刻用湿漉漉的鼻子拱苏小絮手心，尾巴拍得座椅咚咚响。
小张从后排探过身，额角挂着汗："刘博士那实验室太邪乎了，我刚才爬通风管道时，看见关着十几只实验犬，脖子上全是电极......"
苏小絮的手指猛地收紧。
她想起三天前在公园，糯米突然发疯似的扒拉灌木丛，结果挖出半片带血的项圈——当时她只当是流浪狗的，现在想来，那项圈的材质和小张描述的电极圈一模一样。
"去工作室。"她突然说，"我之前让糯米叼回来的碎纸片，可能藏着线索。"
陆昭阳转头看她，发现她眼尾泛红——那是她生气到极点的征兆："你早猜到刘博士在做动物实验？"
"猜到，但没证据。"苏小絮摸出手机，调出糯米的照片，"三天前它叼回半张实验记录纸，我用显微镜看了，上面有'L-7'的编号。
刘博士的论文里提过，L系列是他的人性实验项目。"
商务车在工作室楼下急刹。
苏小絮冲进电梯时，手指都在发抖——她的工作室保险柜里，还锁着糯米这半个月来"捡"回家的所有"垃圾"：带血的棉絮、碎玻璃片、甚至半枚带编号的金属环。
"在这。"她打开保险柜，捧出个铁盒，"糯米每次叼这些回来，都要扒拉我设计图的东南方向——我之前以为是它想出去玩，现在看......"
陆昭阳接过铁盒里的碎纸片，用苏小絮的镊子小心摊平。
碎纸片上的字迹被撕得七零八落，但拼凑起来能看见"废弃仓库""坐标30°15′N 120°27′E"的字样。
最底下压着张照片，是只眼睛被蒙住的柴犬，项圈上的编号正是L-7。
"和小张说的实验犬一样。"陆昭阳的指节捏得发白，"这个坐标......"他掏出手机查地图，"是郊区的旧化工厂，十年前倒闭的，归刘氏集团名下。"
苏小絮的呼吸突然顿住。
刘氏集团——陆昭阳那个隐秘继承人身份的家族，而刘博士，正是刘氏集团的首席研究员。
"叮——"
小张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来电显示是"老李"。
他接起电话，脸色瞬间煞白："李叔？
你在哪？
什么？
仓库？"他捂住话筒看向苏小絮，"老李说他在旧仓库打扫时，发现了刘博士的实验记录箱，现在躲在通风管道里，刘博士的人在搜仓库！"
"地址？"陆昭阳立刻拿过手机。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喘息声："是......是坐标30°15′N 120°27′E的仓库，我看见箱子上有L-7的封条......小陆，他们带着枪，你们......"
"啪"的一声，电话断了。
苏小絮盯着陆昭阳手机上的坐标——和碎纸片上的完全一致。
她摸出随身的录音笔，按下录音键："老刘，你以为藏得够深？
糯米的鼻子，能闻见十里外的阴谋。"
陆昭阳己经抓起车钥匙："老周的人在外面守着，我们开车去。"他转身看向小张，"你留着守工作室，万一他们追过来......"
"我跟你们去！"小张攥紧拳头，"那些狗还在实验室里，我不能不管！"
苏小絮摸了摸糯米的耳朵："带上它。
刘博士想不到，他的猎物里，还有条会找线索的柴犬。"
夜色渐深，商务车驶向郊区。
车窗外的路灯越来越稀疏，最后完全消失。
小张指着远处模糊的黑影："到了，那就是旧化工厂。"
陆昭阳踩下刹车。
月光下，废弃的厂房像头蛰伏的巨兽，只有顶楼的窗户漏出一线微光——像是有人打着手电筒，在找什么。
糯米突然从苏小絮怀里抬起头，鼻子动了动，然后猛地朝厂房方向叫了两声。
那叫声，像根细针，扎破了夜色的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