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玄关传来电子锁开启的“滴”声。
芙蓉从沙发上起身，羊绒毯滑落在地。落地窗外，暴雨如注，将玻璃切割成无数道水痕，倒映着男人湿透的身影——沈幕晨的衬衫紧贴脊背，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指节因握伞柄而泛白。她注意到他左袖口有片深色污渍，形状像极了喷溅的血滴。
“喝酒了？”她接过雨伞，指尖触到他手腕的温度——异乎寻常的滚烫，带着灼烧感。
男人踉跄着扶住鞋柜，威士忌的气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公司……应酬。”
芙蓉垂眸，看见他皮鞋边缘沾着暗红色泥土——这种带砾石的红土，全北城只有东郊废弃工厂附近才有。前世她曾在那里见过霍氏杀手处理证物，那时的她被蒙在鼓里，还以为沈幕晨只是去“谈生意”。
扶着沈幕晨在沙发坐下时，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芙蓉强压下痛感，听见他含混的呢喃：“别开灯……”
黑暗中，她摸到他衬衫纽扣，刚解开两颗，指尖便触到凹凸不平的肌理——那是道贯穿左胸的刀疤，从锁骨下方延伸至肋骨，边缘呈不规则锯齿状，显然是被利器反复划割所致。前世她替他换洗衣物时，从未发现过这道伤痕。
“这是……”她的声音发颤。
沈幕晨突然按住她的手，掌心的茧擦过她无名指的婚戒：“别问。”
雷声炸响的刹那，芙蓉摸到他后腰的枪套——金属冷得刺骨，而保险栓，竟处于开启状态。窗外传来玻璃破碎的脆响，一颗子弹擦着书房窗户飞过，在墙面留下焦黑的弹孔。
“趴下！”
沈幕晨突然将她扑倒在沙发后，手臂死死护住她的头。芙蓉嗅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这才发现他右肩洇开的血迹——原来在进门之前，他就己经中枪。
“是谁？”她攥紧他的衬衫下摆。
男人掏出手枪，透过窗帘缝隙观察庭院：“别管，明天搬去西郊别墅。”
芙蓉摇头：“我哪儿也不去。”她摸到沙发缝隙里的手机，悄悄给朱雀发消息：“沈家遭袭，狙击手位置西南角 rooftop。”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沈幕晨突然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我说过，别卷进来。”
他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却在对上她倔强的眼神时，骤然软化。芙蓉看见自己倒映在他眼底的模样——发梢凌乱，脖颈间的翡翠吊坠微微晃动，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也是秦氏继承人的象征。
茶几上的水晶杯突然炸裂，吓退了潜伏的狙击手。
沈幕晨趁机将芙蓉拽进书房，反锁房门。书架后的保险柜自动打开，他从中抽出一份文件，封面赫然写着“霍氏财团暗杀名单”，她的名字被红笔圈住，旁边标注着“优先处理”。
“他们为什么要杀我？”芙蓉按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
男人扯开领带，露出颈侧的蝴蝶纹身——与霍氏杀手后颈的标记如出一辙：“因为你是秦岚的女儿。”
这个名字像把刀，剜进她的心脏。芙蓉后退半步，撞在书桌上，后腰抵到冰凉的金属——那是沈幕晨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还亮着未关闭的监控画面：三天前，她在花园给流浪猫喂食的场景。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她不是疑问句。
沈幕晨垂眸，指腹摩挲着她送给自己的打火机：“三年前慈善晚宴，你脖子上的翡翠吊坠反光，刚好映出秦氏集团的logo。”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苦涩，“我告诉自己别碰你，可当你说想过平凡日子时，我鬼使神差地递上了戒指。”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了沈幕晨眼底的血丝。
他从保险柜底层抽出一本相册，封面落着薄灰，显然很久没被翻开过。芙蓉凑近一看，瞳孔骤缩——里面全是她的照片，从18岁获得医学博士学位，到25岁在秦氏大厦前的留影，甚至有她在便利店买关东煮的偷拍。
“你监视我？”她的声音发寒。
男人摇头：“这些是霍家的资料。”他翻到最后一页，露出张泛黄的剪报：2005年秦氏仓库纵火案，死者沈明修，救险员秦正雄。“我父亲是秦氏的暗桩，那场火是霍家设的局，他用命换来了你母亲和你的逃生时间。”
芙蓉捂住嘴，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总在午夜哭着喊“明修”，原来那个名字，承载着如此沉重的过往。沈幕晨的指尖划过照片里她母亲的脸：“霍老爷子以为秦氏继承人死在了火里，首到三年前看见你，他派我接近你，目的是拿到秦氏的核心机密。”
“所以你娶我，是为了完成霍家的任务？”芙蓉的指甲掐进掌心。
沈幕晨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前三个月是。”他的心跳剧烈，透过皮肤灼烧着她的掌心，“但后来……我发现自己根本下不了手。你怕打雷，我就把书房改成隔音室；你低血糖，我让厨房随时备着蜂蜜水；甚至连你喜欢的猫薄荷味道，我都让人调进了香薰里。”
芙蓉怔住，想起每个雷雨夜，沈幕晨总会“加班”到凌晨，原来他是在书房替她隔绝雷声。抽屉里那些她以为是“随手放”的零食，竟是他刻意准备的。而她，却一首在怀疑他的背叛。
“那今晚的狙击……”她抬头。
男人冷笑：“霍家发现我迟迟没动手，派杀手来清理门户。”他突然拽过她的手，按在书架上的机关，暗格缓缓打开，里面躺着把镶着翡翠的手枪——与她母亲遗物同款，“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该拿回来了。”
晨光刺破雨幕时，朱雀带着保镖冲进别墅。
沈幕晨靠在窗边，衬衫领口染着血，却笑得格外轻松：“走吧，我送你回秦氏。”
芙蓉握住他的手，触到掌心的茧——那是长期握枪留下的痕迹。她想起昨夜他说“别靠近，他们会杀了你”，原来最危险的从来不是他，而是躲在暗处的霍家。
“跟我一起走。”她将翡翠手枪塞进他掌心，“这次，换我们一起面对。”
男人挑眉，指腹摩挲着枪柄上的纹路：“不怕我是霍家的棋子？”
芙蓉踮脚吻了吻他唇角的伤痕：“棋子？”她轻笑，“你见过替棋子挡子弹的棋手吗？”
沈幕晨愣住，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他突然低头，在她耳边低笑：“秦岚小姐，看来我们的婚姻，要重新开始了。”
芙蓉跟着沈幕晨走进地下室，看见墙上挂着的霍氏财团组织图，其中“霍明修”的名字被红笔圈了又圈——那是沈幕晨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昨夜狙击行动的指挥官。
在保险柜最深处，她发现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沈明修抱着襁褓中的沈幕晨，旁边站着微笑的秦老爷子，而背景里，一个戴蝴蝶吊坠的女人正对着镜头举起手枪——那个女人，竟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