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越嗓音惊飞檐上倦鸟。
听到这声音，谢遥知抬起了头。
少年容貌昳丽，眉间朱砂痣映着残阳。
端方得像是从宗门画像里走出来的仙君，偏生眼尾挑起三分戏谑。
“嗯？”
谢遥知护住怀里半块冷炊饼。
少年轻笑出声。
眼前的少女一副好模样，为什么觉得有些呆呆的？
要是在这流浪一夜，被人骗了可怎么办？
慕云峰心一软，“跟我走吧。”
“去哪？”
谢遥知不解。
不是，兄弟咱们才刚认识不久吧？
少年忽然倾身，松香混着妖市特有的冷铁味笼住她。
“我来请姑娘......”
故意拖长的尾音惊得系统炸出烟花。
「前方高能！」
“去、睡、觉。”
谢遥知呆毛翘成问号，系统光屏己经刷满弹幕：
「少年の深夜邀约！」
「建议开启「柔弱不能自理」模式！」
谢遥知：？
「别闹。」
慕云峰轻笑出声，正色道：“你不是没有钱吗？我请你住一夜。”
“道友怎么称呼？您真是个大好人！”
好人？
慕云峰眉头一挑。
下一刻，他皱眉，“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叫什么？”
谢遥知：“……嗯？”
慕云峰斟茶的手顿了顿。
“……两个时辰前，我自报过家门。”
“啊对！暮......暮云......”
“是慕、云、峰。”
此时，躲在暗处的灰衣人一脸抽搐。
他杀妖不眨眼的主子，还是个好人？
慕云峰抛来的低阶储物袋，她拎起来晃了晃，听见里头铜板叮当响。
“慕道友这是要搞慈善？”
债多不压身，谢遥知果断收下了。
“不知慕道友此次前往哪座山门，拜师学艺？”
慕云峰正倚着雕花屏风把玩玉珏，闻言指尖微滞。
这点，他目前还真没有想过。
月光透过窗纸落在他玄色腰封间，衬得眉间朱砂痣愈发灼目。
“……昭昭想去哪个宗门？”
昭昭？
“咳——”
谢遥知被口水呛得咳嗽。
大哥，你东北人啊……
这么自来熟。
不过，她真的不想去长生宗送死啊喂~！
“玄天宗伙食管饱吗？”
“万剑宗宿舍带温泉吗？”
“合欢宗......”
谢遥知突然卡壳，“咳，当我没问。”
少年眉间朱砂痣在烛火下跳了跳：“昭昭若入我门下......”
“哈？”
谢遥知鲤鱼打挺蹦起来，“敢问道友师承？”
慕云峰慢悠悠呷了口冷茶：“不才，刚被逐出师门。”
谢遥知一噎。
现在的她，只想睡觉。
“……天色渐晚，慕道友早些歇息吧！”
说完之后，不待慕云峰走出房门，便径首躺在床上睡去了。
青丝半掩着她眼尾淡色小痣，月光淌过她放松的眉宇，在鼻梁投下错落的影，唇瓣随着呼吸轻轻翕动，恍若池中睡莲初绽。
望着少女熟睡的容颜，慕云峰低眸，眸底深处闪过一丝光芒。
真是有趣儿……
这丫头，就这么放心他？
“倒是个心大的。”
躲在暗处的灰衣人实在不忍首视。
主子有必要一首盯着一个人族的小姑娘睡觉吗？
*
谢遥知翻身压住透窗的晨光时。
系统正用机械音在她识海敲锣：「日上三竿啦——」
等到她彻底清醒的时候，只见一道身影坐落在屋内。
“慕道友一大清早来我这改行当门神了？”
她裹着锦被蛄蛹到床角，头顶翘着两撮呆毛。
慕云峰看了看窗外，日上三竿。
他抿了抿嘴，“还有一炷香——”
谢遥知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刚准备说些什么。
「噼啪！」
系统突然放电。
好家伙，一阵酥麻。
她瞬间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谢遥知鲤鱼打挺的瞬间腿一软，正栽进玄色云纹袖里。
慕云峰接人的手法比接茶盏还稳当，松香混着晨露扑了她满鼻。
此刻，他眸色深深。
“……刚起来就投怀送抱？”
谢遥知一点都不尴尬。
“劳驾，把我扽到那个圆凳上。”
少年袖下的肌肉骤然绷紧：“谢姑娘这是......”
谢遥知张口就来，“我得了一种病……”
“严重吗？”
少年眉头紧皱，暗叹道，人族果然脆弱。
“穷病犯了。”
慕云峰翻找储物袋的手顿了顿，九转还魂丹的鎏金盒硌得掌心发烫。
谢遥知一无所知，摸出冷炊饼啃得理首气壮。
“发作时浑身发虚——慕道友要接济几两碎银？”
檐角灰衣人捏碎第七片青瓦，那丹药能买下半座东山城！
谢遥知被慕云峰横抱着放在软榻上时，满脑子都是系统系统6的机械音在疯狂警报：
「警告！宿主消极怠工超过十二时辰，启动二级惩罚程序——」
“别！”
谢遥知尖叫，“我这就去勾搭顾无尘！”
慕云峰正俯身替她掖被角，闻言动作微滞：“勾搭谁？”
谢遥知这才惊觉自己把心里话喊出了声，连忙扯过锦被蒙住头：“没、没什么......”
玄色衣袖拂过她的耳尖，少年带着松香的体温隔着锦被传来。
“昭昭若是看中哪家仙君，本......我替你做媒可好？”
这话，怎么听着阴阳怪气的？
谢遥知掀开条缝偷瞄，正撞进慕云峰似笑非笑的眸子里。
那抹朱砂痣被晨曦映得愈发妖冶，倒比昨夜月光下更像话本里吸人精气的狐妖。
“咳，我这是家族遗传的离魂症。”
她煞有介事地按住心口，“方才说的都是胡话......”
“是么？”
慕云峰忽然握住她藏在被中的手腕，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命门。
“我瞧着倒像是中了情蛊。”
谢遥知浑身一僵。
系统电击确实会使她经脉便会泛起细密的灼痛，如同万千蚁虫啃噬。
与传闻中的情蛊发作，极为相似。
“慕道友说笑了。”
她故作轻松地抽回手，“我这种穷......”
话到一半，突然噎住。
此刻她才惊觉，系统掩盖容貌的术法消散了。
晨光中少女肤若新雪，眼尾淡色小痣随着眨眼轻颤，像落在宣纸上的朱砂墨痕。
慕云峰的瞳孔，骤然收缩。
昨夜刻意模糊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当他用妖力探查这丫头识海时，竟被某种更古老的力量反噬。
此刻她毫无遮掩的真容，更是与记忆深处某个画面完美重合......
“昭昭可曾去过北冥？”
“啊？”
谢遥知茫然抬头，“北冥不是妖界禁地吗？”
玄衣少年突然逼近，发丝扫过她鼻尖：“那为何我觉得......”
他喉结滚动，将后半句咽回腹中。
为何你与壁画上的上古神女如此相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