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桃源巷子深处的一座小院里。虞初念坐在石桌边，双手轻轻托腮，皱着眉头苦思。
这京城治安是好，但这管制也是真的严。她没有户籍真是寸步难行，找工是没办法的，就连租下这院落的契约，签的还是阿淮的名字，她这黑户的身份可签不了。
所幸，这院子的租金实在是便宜，为她省了一大笔钱。昨日上街竟然还遇到了那“燕财神”，主动送钱给她。想到燕曦棠，虞初念不禁宛尔，她确实是个妙人。
如今这生计是不用愁了，愁的是如何给阿淮找个好的书院。
她打听过了，这京城里确实属那墨香书院名气大，而那肖夫子也确实是个有大才之人。
可现在，有什么法子可以和肖家打好关系呢？她想过邻里间送些点心以示好，可一想到她自己那个手艺，不禁苦笑连连，若是真的送出去，别说攀关系了，怕是会适得其反，遭人嫌弃吧。
自己这手艺，当初那一碗炒糊了的蛋炒饭，霍承昭竟然还能像在品尝山珍海味似的津津有味，他这人可真是不挑……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懊恼，怎么又想起他了。
赶紧拉回思绪，该想什么法子和肖家攀攀关系啊？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笃笃笃”响起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虞初念起身打开门扉，只见一位圆脸大眼，端庄温婉的中年妇人站在门外，她手中提着一个食篮，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
“这位便是虞姑娘吧？我是住斜对门的。”妇人说着，还转身指了指自己那门户。
“啊，原来是肖夫人，快请进！”虞初念忙不迭地请她入院。
她心中惊喜万分，自己正愁着如何与肖家打交道，肖夫人却主动上门来了。
肖夫人将食篮放在石桌上，从里面取出了几样精致可口的小点心。
“你叫我肖婶子便好。这些是我亲手做的，想着新邻居搬来，怎么着也该来串串门，便带了些吃食过来，还望虞姑娘不要嫌弃。”
“肖婶子太客气了，我们初来乍到，按理该我们上门拜访才是。”虞初念笑着回应，心中想着，这肖夫人也实在太和气了。
肖夫人就没见过如此好容貌的女子，她拉住虞初念的手，怎么也看不够，止不住感叹：“你爹娘一定模样好，不然怎么能生出如此标致的姑娘。”
两人聊得正欢，虞谨淮从书房中走了出来。
虞初念眼含笑意，“阿淮，快来见过肖婶子。”
虞谨淮依言上前，举止得体地向肖婶子问好。
“这便是你家小公子吧？真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肖婶子夸赞道。
肖婶子打量着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虞谨淮依旧不卑不亢，“肖婶子过奖了。”
肖婶子越看越喜欢，便提议道：“虞小公子，不如，你随我去我家一趟，见见我家夫子？正好他今日旬休，你们可以一同探讨一番。”
虞初念听闻此言，心中大喜，欣然代为答应下来，并嘱咐虞谨淮定要珍惜机会，好好向肖夫子请教。
肖家的书房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味。
肖夫子正端坐在书桌前，手中捧着一卷古籍，神情专注。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见到了随肖夫人一同前来的虞谨淮。
“这便是虞家小公子吧？”肖夫子温和地说道。
“见过肖夫子，晚辈虞谨淮。”虞谨淮上前行礼问好。
肖夫子打量了片刻，微笑着道：“不错，不错。来，让我考较考较你。”
随手拿起一本书递给他，“将这书默写下来。一字不漏，能做到吗？”
虞谨淮闻言，微微一愣。
他有些疑惑，为什么不是考诗词歌赋，不是考文章写作，而是默写。
可既然肖夫子说了，他照做就是。
虞谨淮倒也不慌，毕竟他真的背的滚瓜烂熟了，从容道：“我试试。”
肖夫人见状，迅速备好纸笔交于他。
虞谨淮坐下后，便开始规规矩矩地默写起来。
肖夫人凑到肖夫子边上，小声嘀咕：“这可有点难。”她的目光不时瞥向肖夫子，有些埋怨他为难人。
坐在书桌前的虞谨淮，默写的很用心。他己经心无旁骛地写了一小沓纸了。
他没有练过名家字帖，都是自幼跟着父亲的字迹琢磨着学的，可他写出来字却格外清秀工整。
肖夫子不自觉地踱步至虞谨淮身后，目光如炬，紧盯着他笔下流淌的每一个字。随着纸张的翻动，肖夫子的心也愈发震撼。
竟没有一个错字！内容也没错！
这书，在京城的学子中，不过是启蒙之物。大多人都学过，但学过后便是束之高阁，没再深入考究。若是让他们默写，看着简单，只怕是没有人能全程一字不漏地默写出来。
他原本只是打算先考究一下他的基础，一字不漏，不过是他随口一说而己。
可眼下，他被当头打了一棒也不为过。
肖夫子止不住的想，就算是他自己，也未必能这样一字不漏的默写出来。
人会走了，便忘了当年蹒跚学步时爬过的路。可这做学问，稳打稳扎才是最重要之道。
待虞谨淮离开后，肖夫子有些失神地坐了许久，沉默不语。
肖夫人按捺不住，轻声问道：“这虞小公子，我瞧着就挺喜欢的。你觉得如何？”
肖夫子这才回过神来，微微点头回答道：“确实不错！”
想了想，又再开口：“真是极好！我原本想着，霍将军遣人来传话，又许以陆大学士的画作如此之重的厚礼。只要这孩子有点根基，我都是会让他进书院读书的，可没想到……是个踏实好学的好孩子，真是块璞玉，假以时日必能成大器。”
肖婶子没想到，这孩子竟能得到丈夫这么高的评价，不禁好奇心起，追问道：“那他比之咱们凌墨，如何？”
凌墨是肖夫子和肖婶子的独子，今年十五，比虞谨淮年长一岁。他自幼聪明，在书院中名列前茅。
肖夫子认真地琢磨后，回答道：“凌墨是有些天赋，学得也快，但知识却不如他扎实。”
—— ——
虞谨淮眼角带着喜色，回到家中，便去寻阿姐的身影。
虞初念正在房中，整理着下午燕曦棠送来的布匹和丝线，她竟然足足送了五匹上等布料来。
她见阿淮回来，拉着他，急忙问道：“如何了？”
阿淮这会儿还有些飘飘然，“肖夫子让我准备准备，明日就可去墨香书院读书。”
虞初念激动不己：“真的？！”
她心里有些不可思议，怎会如此这般顺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