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丽在会议室里转着圈,手里的笔敲着桌面“咚咚”响。老钱蹲在墙角吧嗒吧嗒抽烟,烟灰缸里堆成小山:“赵主任,咱村拉网线都费劲呢,还搞啥国际版?外国佬用的软件能跟咱一样?”技术员明明抱着电脑缩在椅子里:“代码语言都不一样,光翻译就得扒层皮。”
李奶奶拄着拐棍推门进来,剪纸在手里沙沙响:“妮儿,我昨晚梦见虎头鞋漂洋过海了,可别让老姐妹们的手艺卡在屏幕上。”张爷爷跟着进来,鞋楦子往桌上一磕:“怕啥?当年咱连电商都没听过,不也从零学起了?”
赵丽猛地站住,笔尖在计划表上戳出个印子:“老钱叔说得对,技术是拦路虎,但咱不能让眼界先矮半截。这样——”她掏出手机划拉通讯录,“我同学在硅谷搞过跨境项目,先请他线上开个课,看看咱差哪儿。”
三天后,村部大电视里跳出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身后是旧金山金门大桥的背景。“国际版APP首先得解决服务器问题,咱们现在用的国内服务器,海外用户访问会卡顿……”老钱挠着后脑勺打断:“啥是服务器?跟咱村变压器似的?”满屋子人哄笑,年轻人也乐了:“差不多,就是外国的变压器电压不一样,得换套适配的。”
明明突然举手:“那数据安全咋办?上次黑客的事儿我还后怕呢。”年轻人推推眼镜:“这就得用区块链技术,每个用户信息都加密成代码,跟咱剪纸的花样似的,外人看不懂。”李奶奶凑到屏幕前:“比我剪的喜字还复杂?那得让小悠他们好好学。”
正说着,窗外传来汽车喇叭声。村会计跑进来喊:“赵主任,镇里扶贫办王主任来了!”赵丽迎出去,见王主任抱着个文件夹首笑:“听说你们要搞国际版?正巧,今年乡村数字经济扶持资金有笔专项,你们赶紧报!”
晚上,赵丽带着明明蹲在机房里。空调“嗡嗡”响,服务器蓝光映着两人黑眼圈。“这行代码是不是多了个括号?”明明揉着眼睛放大屏幕。赵丽递过去半块月饼:“上次培训说,跨境支付接口得接VISA,咱试试能不能调通。”突然屏幕弹出红色警告,两人同时惊呼,脑袋“咚”地撞在一起。
第五次调试失败时,老钱抱着保温杯进来,身后跟着俩扛摄像机的年轻人。“县电视台听说咱搞国际版,来拍纪录片呢。”他冲镜头摆摆手,“别看现在乱,过俩月指定让外国丫头片子抢咱虎头鞋。”李奶奶举着新剪的熊猫窗花入镜:“这是给澳大利亚小朋友的,他们总说想看会吃竹子的老虎。”
凌晨三点,赵丽的手机突然震动。海外校友发来消息:“通过了!新加坡测试用户能正常下单了!”她噌地站起来,碰翻了脚边的泡面桶。明明从椅子上惊醒:“成了?”两人对视两秒,突然击掌大笑,惊飞了窗外树上的麻雀。
上线前一晚,全村人挤在村部看首播测试。小悠守着后台首念叨:“悉尼用户点进非遗专区了,柏林用户加购了山野菜……”张爷爷突然指着屏幕:“快看!巴黎那个叫‘艾米丽’的买了三双虎头鞋,还留言说要给女儿当童话里的礼物!”李奶奶的眼泪吧嗒掉进绣花绷子:“我的剪纸能贴在埃菲尔铁塔下啦。”
国际版APP上线三个月,订单像雪片般飞来。这天赵丽正在冷库检查包装,手机弹出条新闻:“中国乡村非遗走红海外,河套屯模式成跨境电商范本”。老钱举着平板电脑冲进来说:“欧洲最大的有机食品平台想跟咱签独家!”话音未落,明明举着手机喊:“赵姐,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邀请咱去巴黎办展览!”
村头的大槐树下,李奶奶教几个金发碧眼的孩子剪纸。阳光透过树叶洒在红纸上,剪成的小老虎在孩子们手里蹦跳。赵丽接到海外校友电话:“下一步可以做AR体验,让用户线上学做虎头鞋。”她望着远处满载游客的大巴,听见张爷爷用不太标准的英语跟外国游客打招呼,突然笑了:“咱河套屯,可是有无限可能的地儿。”
这时,技术员小刘抱着电脑跑过来:“赵主任,非洲用户反映APP加载慢,是不是得在当地建服务器?”赵丽接过他递来的数据分析表,指尖划过“内罗毕”“拉各斯”这些陌生又充满希望的地名:“走,先去镇里申请‘数字丝路’扶持项目,顺便问问王主任有没有懂斯瓦希里语的翻译。”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身后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和剪刀剪纸的“咔嚓”声。河套屯的故事,正顺着光纤和电波,在地球的每个角落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