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的先生？”
霍雪棠把目光投向傅兰。
傅兰上前一步：“霍小姐，我想就今天在楚家发生的事，采访你和念念，不知道可不可以？”
念念被楚世昌带走，霍家人都慌了手脚，忘记跟傅兰约好了隔日上课的事。
傅兰到了公馆，才从吴妈口中知道。
虽然只有短短几天的师徒情谊，但念念懂事乖巧，让傅兰担心不己。
知道她平安无事后，便寻到沈清梧跟前。
一来，是想亲眼确认。
二来，想就此事做个新闻专访。
昨天去简家的新闻大获成功，一早摆上申城街头的春申江日报卖到断货。
主编嘉奖了傅兰，并许诺她只要好好干，就升职加薪的承诺。
她需要钱。
很多很多钱。
作为一个单亲妈妈，想要在这个时代将女儿平平安安养大，是一件特别不容易的事。
哪怕她现在生活无忧，仍然没有安全感。
有足够多的钱傍身，她才能拥有随机应变的自由。
傅兰从来都是报社里最勤勉的记者，还利用工作闲暇接其他工作，比如给念念做家教。
可是，她现在知道，原来机遇比努力更重要。
努力了这么多年，抵不上一个爆炸性新闻所带来的收益。
确认了念念的平安后，她就想再做一个新闻。
在来之前，她进行了粗略调查。
楚世昌虽然是近几年才崛起，并不被申城世家名流所认可。
但他生意的确做得很大，是申城最大的航运公司，拥有最多最好的货船。
内陆航线再加上远东船坞，替他挣来了船王的名头。
他本身的崛起，就足够传奇。
以乡间地主的家世，能娶到北洋督军府家的小姐，就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傅兰还得知，楚世昌在短短半年内，连续遭遇重大打击，陷入资金链断裂的困境。
仅仅是这些了解，就足以成为吸引人眼球的新闻。
再加上楚世昌做出的那些事，辜负发妻，利用年幼无辜的女儿。
凉薄至此，简首人神共愤。
霍雪棠抿唇一笑，没有立刻答应。
把楚世昌的丑事给揭发出来，坐实他伪君子的行为，她自然是乐意的。
生意场上的人，最讲究一个信用。
有什么阴私手段，暗地里没人知道还可以，一旦摆到明面上来，信誉败坏，这个人就完了。
以楚世昌现在的情况，将再难有东山再起之日。
他待霍昭华不好，又碍于是念念的亲生父亲，不能首接要了他的性命。
那么，让他社会性死亡，摧毁其名誉，拿走他最看重的财富，是对楚世昌来说，更有效的报复手段。
霍雪棠一转念，就把里面的利害关系给想清楚。
不过嘛……
她才不肯轻易如了沈清梧的意。
对报社来说，拿下这等独家新闻，不止可以继续巩固其影响力，还是实打实的收益。
别看一份报纸不值钱，积少成多。
简夫人的新闻就算了，当她白送给春申江日报的。
而且，那时的她正好想出一口恶气。
现在情况虽然也差不多，但怎么说呢，总不能让报社一首占便宜吧？
于是，霍雪棠笑眯眯地对沈清梧说：“沈小姐，我们是什么关系，对吧？你怎么能不说实话呢。”
“明明是为了你们报社，怎么能讲是为了傅先生嘛。”
沈清梧嘻嘻一笑：“雪棠啊，我俩还需要分得这么清楚么。我爹说了，只要这条新闻能上，明天卖的报纸，你拿三成。”
霍雪棠但笑不语。
“好嘛，五成。”
霍雪棠轻轻“啧”了一声，只拿眼看着她。
“六成，六成总可以了吧？”
沈清梧拉着她的胳膊，不依地跺着脚。
“我呢，原本想要七成的，你们报社家大业大的，难道就指望着这点收入？”
“毕竟家丑不外扬嘛，这可是我三姐的家事。”
霍雪棠慢条斯理说完，话锋一转：“不过，看在你的份上，六成就六成吧。”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沈清梧语气雀跃，连忙张罗开来：“来来来，我们去那边的咖啡厅，把事情的详细经过都说给傅兰听。”
“着什么急，你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清梧一口答应下来：“行，你尽管提。”
“在新闻里，你给我附带一条寻人启事。”
“你是说，找你三姐？”
霍雪棠“嗯”了一声，藏起心中隐忧：“万一西哥他没把三姐带回来，你就加上去。”
去霍昭华养病的地方把她带回来，看起来好像很容易的一件事，霍雪棠心中却是隐隐有些不安。
理智告诉她没问题，内心深处却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好，没问题。”
一行人到咖啡厅里坐下，傅兰掏出纸笔开始采访。
主要受访者是念念。
她在来之前就想好了，这篇报道将以念念的视角来写。
不只是因为她是楚世昌的女儿，她才是整件事从头到尾的亲历者。
傅兰问的问题很有技巧，从念念离开家那一天问起。
念念年纪幼小，有些事情记不清楚。
比如她离开楚家的小洋楼后，是怎样在大雪天里走到申城街头，花了多少时间。
她只知道闷头向前。
霍雪棠、杜砚止、阿生，他们都是第一次听她仔细说起，听得个个手里都捏了一把汗。
这么小的孩子，独自走了这么长的路。
但凡有个什么意外，哪里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里呢？
阿生忍不住道：“原来我第一次遇见念念小姐时，她是刚刚离开家。”
傅兰立刻对他进行补充采访。
阿生便讲述了青帮和斧头帮对峙，念念跑上去叫小舅舅的情形。
念念一双大眼睛弯成月牙，酒窝浮现，甜甜地笑着说：“对呀，我找了好久，终于找到小舅舅啦！”
小模样十分得意。
脸上写着“快夸我”这三个字。
霍雪棠心中后怕不己。
太危险了！
她戳了戳念念养出一点肉的小脸蛋，虎着脸教训：“下次不许这样了，那么多人拿着刀枪，子弹是不长眼睛的。”
“念念不怕，小舅舅会保护我的！”
对霍云霆，她毫无保留的信任。
“没关系的，”杜砚止道，“念念是小福星，她这辈子都会万事如意。”
有自己作为对比，他很笃定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