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茶馆位于江州市老城区的一条僻静巷弄里，门面不大，青砖黛瓦，挂着一块古朴的木质招牌，没有霓虹闪烁，也没有喧嚣的迎宾。若不是特意寻找，很容易就错过。
晚上九点，陈凡按照短信上的地址，来到了这里。
推开虚掩的木门，一阵淡淡的茶香混合着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茶馆内部的光线柔和，布置典雅，处处透着清幽。没有大厅，只有一条蜿蜒的回廊，通向一个个以“天、地、玄、黄”等命名的独立包间。
一个穿着素色旗袍、气质娴静的女服务员迎了上来，微微躬身：“请问先生有预约吗？”
“天字号房，唐先生约的。”陈凡报出信息。
女服务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并未多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在前面引路。
穿过回廊，来到最里间，门上挂着“天”字木牌。服务员轻轻叩门，得到里面一声“请进”的回应后，才推开门，侧身让陈凡进入，随后便安静地退下，并带上了房门。
包间内部空间不小，布置得更加雅致。紫砂茶具，红木桌椅，墙上挂着几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临窗的位置，一个身穿改良唐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悠然地坐在那里，手里把玩着两个光滑的健身铁球。
正是陈凡在藏宝巷遇到的那位唐先生。
听到动静，唐先生放下铁球，抬眼看向陈凡，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陈小友，你来了，请坐。”
他的目光落在陈凡身上，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眼前的少年，比上次在藏宝巷见到时，似乎更加沉稳，眼神也更加深邃了些，丝毫没有年轻人的跳脱和局促。
陈凡也不客气，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平静地迎向对方的注视。
“唐先生找我，是为了那块铁片？”陈凡开门见山。
唐先生笑了笑，亲自提起桌上的紫砂壶，给陈凡倒了一杯茶，茶汤色泽明亮，香气清冽。
“小友快人快语。”唐先生将茶杯推到陈凡面前，“上次在藏宝巷，时间仓促，未能好好交流。小友年纪轻轻，眼光却是不俗，能从一堆废铜烂铁中挑出那件东西，不简单呐。”
陈凡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感受着茶水的温度：“运气好罢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唐先生意味深长地说，“那铁片，小友是从何处得来？可否方便告知？”
他在试探。
陈凡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偶然在一个旧货摊上看到的，觉得有些特别，就买下了。”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滴水不漏。
唐先生眼神微闪，也不追问，话锋一转：“那铁片，确实有些来历。它本身材质特殊，更重要的是，它是一把钥匙，可以打开一处前人留下的遗藏。当然，光有钥匙还不够，还需要特定的时间和方法。不过，这东西对我一位老友颇为重要，他寻找多年了。”
他没有说谎，但也没有完全说实话。钥匙是真的，但能打开什么，价值几何，他却模糊了过去。
“所以，唐先生想买？”陈凡首接问道。
“正是此意。”唐先生点头，“上次小友开价十万，老朽觉得……有些低了。”
陈凡挑了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这样吧，”唐先生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万。小友将铁片转让给我，如何？这个价格，相信足以体现它的价值了。”
五十万！
这个数字，让陈凡心中也是微微一动。这几乎可以覆盖母亲后续大部分的治疗费用了。看来这铁片的价值，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期。
不过，他没有立刻答应。
“唐先生似乎对这铁片志在必得。”陈凡放下茶杯，“既然如此重要，五十万……唐先生觉得，真的够吗？”
他在反将一军。他现在急需用钱，但并不代表他会任人拿捏。表现得越是从容，对方反而越会高看一眼。
唐先生闻言，哈哈一笑，看向陈凡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欣赏：“小友好气魄。不错，这东西对我那位老友确实很重要。这样，老朽再加一点诚意，六十万，另外，再送小友一个人情。以后在江州，若遇到什么麻烦，或者有什么想打听的消息，只要不是太过出格，都可以来找我，或者通过这个号码联系我。”
说着，他递过来一张制作精美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唐敬明”和一个电话号码，没有头衔，没有地址。
六十万现金，外加一个人情。
这个人情的分量，恐怕比六十万本身更重。这意味着，他搭上了唐敬明这条线。
陈凡知道，见好就收。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解决燃眉之急，并建立联系。
“好。”陈凡点头，从口袋里拿出那块锈迹斑斑的铁片，放在桌上，“成交。”
唐敬明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仔细拿起铁片端详了片刻，确认无误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
很快，陈凡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银行短信提示：您尾号XXXX的账户，入账人民币600,000.00元。
交易完成。
“小友果然爽快。”唐敬明收起铁片，看向陈凡，“不知小友除了眼光独到，是否还有其他……特别之处？”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但又似乎顺理成章。
陈凡心中一凛，知道真正的试探来了。他迎着唐敬明的目光，平静地说道：“普通人一个，只是运气比别人好一点。”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完全否认。
唐敬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只是笑了笑：“好，好一个运气好。小友，以后若是有什么‘运气好’得来的稀罕物件，不方便处理，或者需要寻找某些特殊药材、材料，也可以联系我。老朽别的本事没有，在这江州地面上，消息还算灵通，门路也还有几条。”
这番话，信息量就很大了。
特殊药材、材料？门路？
这无疑是在向陈凡暗示，他知道陈凡可能不仅仅是“运气好”，并且他所在的圈子，可以接触到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东西。
陈凡心中了然，这正是他想要的。
“多谢唐先生。”陈凡起身，“时间不早，我该告辞了。”
“好，小友慢走，我就不送了。”唐敬明也站起身，态度亲和。
陈凡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包间。
看着陈凡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唐敬明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有点意思……”他喃喃自语，重新拿起那两个健身铁球，在手中缓缓转动，“如此年纪，心性沉稳，面对六十万面不改色，还能反将一军……最关键的是，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错不了……”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老伙计，东西到手了……对，在一个年轻人手里……嗯，很不简单的一个年轻人……或许，我们可以多观察一下……”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唐敬明听着，不时点头。
“好，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说不定，是个值得培养的苗子……”
挂断电话，唐敬明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目光悠远。
江州这潭水，似乎要起一些波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