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里的守望
屋檐下的冰棱在寒风中摇晃,绿豆糕的甜香还萦绕在鼻尖,蝉鸣却突然变得刺耳。二婶望着墙上泛黄的全家福,恍惚间又听见母亲临终前气若游丝的嘱咐:"妮儿,往后把日子过热乎了。"从山东老家远嫁而来,二婶虽没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却也和二叔平平淡淡过了多半生。父母离世后,她像一株被霜打蔫的丝瓜藤,整日把自己关在屋里。邻居们私下里叹息:"都说闺女不能远嫁,离得远连父母床前尽孝都难,心里头得揣着多少愧疚啊。要是在跟前,总能多伺候些日子,也不至于留那么多遗憾。"
在儿女们轮番的陪伴和乡亲们的劝慰下,二婶终于慢慢走出阴霾。然而,命运的波澜再次袭来。那天,二婶刚从麻将桌上起身,就听见正屋传来一声闷响。她拄着拐杖慌忙赶去,只见二叔瘫倒在地,嘴角歪斜,涎水不断往下流。儿女们连夜从城里驱车赶来,将二叔送往医院。一路上,二婶死死攥着丈夫冰凉的手,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
经过治疗,二叔的病情有所好转,但行动仍十分不便。孩子们心疼父母,特意买来了升降床和康复器械。可二叔生性懒惰,不愿坚持锻炼,病情很快又恶化,最终彻底瘫痪在床。二婶虽然个子瘦小,腿脚也不利索,但她坚持要亲自照顾丈夫。每次将二叔从床上扶起,她都要使出全身力气,好几次两人都差点摔倒。即便如此,她依然咬牙坚持:"孩子们都有自己的家要顾,我能行。"
那年冬天,一场大雪过后,道路结满了厚厚的冰。二婶惦记着家里缺的调料,执意要去超市购买。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墙根行走,却还是不慎踩在冰面上,重重摔倒在地。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起身,赶来的儿女将她送往医院,诊断结果是腿骨骨折。正值年关,儿子原本和老板说好加班多挣些钱,听闻母亲出事,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赶回家。
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格外凝重。北屋躺着瘫痪的父亲,南屋躺着打着石膏的母亲,儿子儿媳和女儿轮流照顾,忙得不可开交。三叔见状,劝道:"把二老送养老院吧,你们还得挣钱过日子呢。"二叔却坚决摇头:"我不去!在自己家,有孩子们常来看看,吃的喝的都合口味,比养老院强多了。"
随着时间推移,二婶的伤势逐渐好转。她开始扶着凳子慢慢练习走路,从最初的颤颤巍巍,到后来能在屋内挪动。儿女们白天忙着工作,就提前准备好一日三餐;晚上下班后,也会抽空过来陪伴。等二婶能独自在屋内活动后,麻友们又陆陆续续聚了过来。人多的时候就摆上一桌麻将,人少就围坐在一起拉家常。欢声笑语再次充满了这间老屋子。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堂屋里,照在两个相互扶持的身影上。虽然岁月给他们的身体留下了伤痛,生活也布满了艰辛,但二婶和二叔依然守着这份平淡的幸福。他们用最质朴的方式,诠释着相濡以沫的真谛,在岁月的长河中,静静守护着属于他们的温暖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