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氏看着他眼中跳动的烛火,忽然想起新婚之夜,他也是这般坚定地说要护她周全。她轻轻靠在他胸前,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心中渐渐安定:“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信你。只是……” 她抬眼望向摇篮,“别让孩子们卷入太深。”
禹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禹蝉正咂着小嘴,在梦中露出甜甜的笑。他忽然想起药仙谷所言,心中一沉,却仍用轻松的语气道:“孩子们自有他们的造化。你且安心养身子,待蝉儿满月,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人皇宫又添了位小皇子。”
“就会瞎折腾。” 涂山氏轻笑,指尖却悄悄勾住他的腰带,“但若是能借此震慑宵小…… 倒也不错。”
殿外,春风卷起一片玉兰花瓣,轻轻落在摇篮边缘。禹皇搂着妻子,听着她均匀的呼吸,目光落在案几上的《人皇典》—— 那书页间,还夹着银灵子的幻术玉简。
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走。但此刻怀中的温暖,却是他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的光。
“睡吧。” 他轻声说道,“明日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涂山氏闭上眼,感受着丈夫掌心的温度。她知道,在这人皇宫之外,一场风暴正在酝酿,但只要有他在,她便无所畏惧。
毕竟,他是禹皇,是人族的天。而她,是他的地。
至于那些妄图染指帝道的宵小 —— 且看这天地,究竟是谁人的天下。
禹皇凝视着熟睡的禹蝉,心中思绪翻涌。他向涂山氏轻声说道:“我此次前往东夷,东皇确实对行刺之事毫不知情。蝉儿定会平安长大。” 尽管如此,他仍将刺杀事件从头至尾反复梳理,诸多蹊跷之处仍萦绕心头。安抚完涂山氏后,禹皇返回明光殿。
明光殿内,禹皇取出一卷竹简匆匆翻阅,随即将其交给白眉,吩咐道:“把这竹简交给禹陌,让他好好钻研。” 白眉接过竹简,躬身问道:“宫主此次出行,可有新的发现?” 禹皇沉声道:“银灵子或许事先并不知晓魔族的行刺计划,但这老家伙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我此番前往,他对我客气得反常。虽说他口称闲云野鹤、不问世事,可修行却从未懈怠。” 想起银灵子先前施压时对分寸的精准拿捏,禹皇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白眉提议:“是否派人监视云梦山?” 禹皇摇头道:“不必。以银灵子的修为,普通人手岂能监视得了?你去通知三统领,让他前往七十二城,先拔除己发现的魔族眼线。原本想与魔族和解、万族同生,如今看来己无可能。” 白眉领命退下。
殿内只剩禹皇一人,他面色凝重,反复推演行刺事件,却始终毫无头绪。一种强烈的预感在心中蔓延 —— 盘古大陆,怕是要迎来一场大变了。
辗转难眠之际,禹皇来到太极殿,欲请阴阳道人卜算一二。刚踏入殿门,阴阳道人便迎上前道:“禹皇亲临,可是为上次行刺之事?” 禹皇首入主题:“道长如何看待魔族此次行凶?”
阴阳道人轻抚胡须,缓缓道:“此前烨儿和二公子好奇占卜之术,曾偷偷为宫主夫人腹中胎儿卜算性别。卦象中显示有一劫数,可继续推演时却又无劫。烨儿告知我后,老夫也算了一卦,竟发现根本无法测算。九公子出世后,老夫为他卜算,卦象显示为‘无始劫’。”
“无始劫?” 禹皇面露疑惑。
“所谓无始劫,即世间万物,无论是众生还是法则,皆无起始。今生因前世因缘而有,前世又因更前世而有,循环往复,无有穷尽。此劫变化莫测,难以断言吉凶……” 阴阳道人解释到一半,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禹皇见状忙问:“道长身体不适?” 要知道,以阴阳道人的修为,寻常病痛根本无法近身。
“此卦异常诡异,贫道生平首次算出‘废卦’,损耗了些许精血。” 阴阳道人摆摆手示意无妨,见禹皇沉默,又宽慰道:“占卜不过是小道,若世人皆靠占卜趋利避害,我等苦修又有何意义?人各有命,但若有凌云之志,又何惧天命?修行本就是逆天改命之术,禹皇定是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是爱子心切,来老夫这里寻个心安罢了。”
禹皇闻言大笑:“道长一语惊醒梦中人,是本皇着相了。” 说罢,他向阴阳道人拱手致谢。阴阳道人连忙回礼,殿内气氛逐渐缓和。
“明日我让药师子送几株安魂补神的灵药来。你既是老西的师傅,咱们便是一家人,百草堂的仙草并非只供禹家人用。” 禹皇说罢,抬手拍了拍阴阳道人的肩膀,便大步离开了太极殿。
阴阳道人躬身相送,目送那抹金色背影消失在殿外回廊,才转身看向从屏风后走出的少年。禹烨身着月白道袍,发间束着阴阳鱼纹发带,一双瞳孔左金右银,在烛火下泛着细碎流光,当真似装下了漫天星辰。
“方才是你父亲来了?” 阴阳道人笑着拂袖落座,指节轻叩石案,“你在闭关修炼,为师便没叫你。”
禹烨走到师傅身旁,恭谨行礼,眼底却闪过一丝自责:“弟子修行浅薄,未能提前算出母亲和九弟有此劫难……”
“烨儿。” 阴阳道人抬手按住他的肩膀,语气骤然严肃,“我阴阳家以‘阴阳五行’为根本,占卜不过是旁支小道。你天生阴阳双瞳,能看透世间因果线,却不可被‘天命’二字困死。” 他指尖在石案上划出一道阴阳鱼图,“再说此次劫数诡异莫测,连为师都算出了‘废卦’,又怎能苛责于你?”
禹烨抬头,双瞳中流光微颤:“可弟子总觉得……”
“觉得自己该担起责任?” 阴阳道人忽然轻笑,“这便对了。但责任不是枷锁,而是让你变强的动力。你看这太极图 ——” 他指尖拂过鱼眼,“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变数永远藏在‘极’处。你九弟的‘无始劫’看似无解,却恰恰是破局之钥。”
禹烨若有所思地点头,目光落在石案上的阴阳鱼纹上。忽然,他伸手按住师傅的手腕,察觉到那掌心异于寻常的温度:“师傅,你方才咳血…… 可是为了九弟的卦象?”
阴阳道人一愣,随即摇头笑了:“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双眼睛。不过是损耗了些精血,不妨事。待药师子的灵药送来,为师闭关三日便好。” 他忽然正色,握住禹烨的手,“但有一事你需牢记 —— 日后若再遇此等诡异劫数,切不可强行推演。阴阳之道,讲究‘顺势而为’,逆之则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