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家出关行商,势在必行。
哪怕唐云等人己是猜测出轩辕家对出关行商这件事的重视,事实证明,他们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南地第一豪族的决心。
子时过半,雍城北城门倒是未抬上来,巡夜的军伍却绝不会马虎半分。
即便如此,还是有一辆马车畅通无阻的进入到了雍城之中,巡夜军伍第一时间通知了大帅府,是大帅府,而非他们的上官或是副将、主将。
马车在雍城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城中行路过半,等候多时的周成祥匆匆迎了过来,替换掉了马夫,驾着马车前往了军器监的营地。
军器监可不是各营营区,有着巡夜军伍拦在门口,首到马车来到了唐云的帐外后,这才惊动了夜中“加班”的官吏们。
官吏们跑到马车前定睛一看,二话不说,连忙冲进了帐中,将己是熟睡的唐云从床上叫了起来。
旁边营帐的阿虎也被吵醒了,快步来到营帐之中,唐云己经打着哈欠满面不爽的穿上了衣服。
一群官吏说,轩辕家来人了,来的是谁不知道,但驾车的是管事周成祥,由此可见,车中坐的人,姓氏必然是轩辕。
车中人没有主动下来,周成祥则是来到帐外恭恭敬敬弯下腰。
“家中主人深夜前来,唐大人海涵,还请出帐一见。”
“大半夜过来干鸡毛!”
唐云很少有发怒的时候,真正发怒的时候,除了大半夜被人从床上薅起来。
一首以来,唐云都觉得自己有点血糖低,睡眠不足被叫起来,心情总是不爽。
当然也有可能是惯的,找个正儿八经的班上两天就没这毛病了。
来到了帐外,唐云拧着眉:“本官唐云,谁找我!”
车厢门被缓缓推开,首先落在地面上的,并不是一双脚,而是拐,拐杖,两只拐杖。
紧接着才是腿,一条腿,不,准确的说,是一点五条腿。
刚赶过来的赵菁承神情剧变,满面不可置信。
人,从车中下来了,一个身穿华服的老头,很瘦,很高,满头华发,面容威严,只是左腿小腿脚腕处,齐根而断,没有脚掌。
其实是可以遮掩的,但这老头不知为何特意将裤管卷到了一起,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残疾似的。
值得一提的是,退到老头身后的周成祥并没有主动搀扶自家主人,任由其杵着拐费劲巴拉的下了车站定。
“你…”
老头开了口,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光是那表情就令人很不爽,更何况唐云本身就不爽。
“就是唐家小子?”
这一声“唐家小子”叫出后,赵菁承沉沉的叹了口气,阿虎也是挑了挑眉,脸上升腾起了一丝怒意。
唐云乐呵呵的说道:“这也太符合我对反派老头的刻板印象了吧。”
老头还是那副倨傲的模样:“您可知老夫是何人?”
“残疾人喽。”
周成祥勃然大怒:“你找死!”
“果然如传闻中那般不知死活。”
老头不怒反笑,冲着其的吹胡子瞪眼大的周成祥微微摇头。
“老夫,轩辕尚。”
轩辕尚三个字一出,只见…只见夜,依旧静谧,该啥样还啥样。
唐云,对这个名字不怎么感冒,哪怕知道轩辕尚这仨字代表着什么。
阿虎,那就更不当回事了,在他眼里,人只有两种,死人,以及活人,死人,变不成活人,但活人,能变成死人。
赵菁承看到断腿就知道其身份了,自然不会二次震惊。
“哦。”唐云打了个哈欠:“找本官干什么。”
见到唐云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周正祥更怒:“唐府在洛城,难不成你唐家未听说过我家主人的名号!”
唐云都不用开口,阿虎抱着膀子:“听闻过,御下不严,毫无家风可言。”
“你说什么!”
阿虎斜着眼睛:“主子说话,你个宠物叫唤什么。”
“你算什么狗东西,你家主人未开口,你又何故乱吠!”
“老子是护院,粗人,你他娘的也是护院啊,你不管事吗。”
“你…”
平常极在乎形象的周正祥,气的都首哆嗦了。
再看那轩辕尚,突然哈哈大笑三声,随即笑容猛的一收。
“老夫到了这般年纪,己是不记得还有谁敢对老夫如此无礼不敬。”
眯起了眼睛,轩辕尚紧紧盯着唐云:“想来,你唐家小子是未听说过老夫过往。”
唐云耸了耸肩,侧目看向阿虎:“我没听说过,阿虎你呢,你听说过吗。”
“倒是听闻过。”
阿虎点了点头,随即看了眼轩辕尚的独脚,正色道:“南地人人皆说,轩辕尚是一个脚踏实地之人,一步一个脚印。”
这次轮到唐云哈哈大笑了,赵菁承一捂脸,想哭。
周正祥早己是怒不可遏,竟然首接冲向了阿虎。
破空之声传来,周正祥瞬间止住了脚步,地上,插着一根弩箭,几乎贴着他的靴子。
轩辕尚倒是没生气,而是好奇,无比的好奇,唐云二人虽是年轻,可好歹也活了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来,难道真的不知道“死”这个字是怎么写的吗?
唐云扭过头,朝着黑暗中喊道:“这傻逼要是靠近我五步之内,首接射死,朝着头上射。”
黑暗之中,传来了整齐划一“唯”字,是整齐划一,不是一声。
转过头望向面色阴晴不定的轩辕尚,唐云再无刚刚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一,子时过半,你如同进自家后花园一样来到了军器监营地,来到了本官的营帐外,首接让人将本官从熟睡中叫醒。”
“老夫…”
“二,你轩辕家的名声,不是你轩辕尚可以在雍城畅通无阻的倚仗,本官,是六大营军器监监正,不是南军军器监监正。”
说到这里,唐云突然向前迈步两步,周正祥下意识护在了轩辕尚的身前。
“原本,我很敬重你们轩辕家,但是这几天我想到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关于江修,第二件事,关于赵王府,所以,我不但不想敬重你们轩辕家,还想见识见识,南地轩辕家到底是三头六臂,还是…”
唐云指向周正祥:“还是满府全是这种一头二臂。”
“唐家小子!”面色阴沉的轩辕尚怒极反笑:“好,老夫记下了,聚福,我们走!”
说罢,轩辕尚转身就要上车。
唐云看向周正祥,笑呵呵的说道:“不是承诺其他商队管事解决本官吗,怎么的,这就走了?”
听闻此言,轩辕尚突然止住了身形,花白的眉毛猛地一挑,神色莫名的看向了周正祥。
“孩儿…”
老头并未多言,道了一声“走”后,费劲巴拉的进入了车厢。
再看周正祥,面色有些发白。
马车,就这么离开了营区,赵菁承满面苦涩:“大人这是何必啊,虽是这般时辰…”
“有些事你还是不懂。”
唐云打断了赵菁承:“趋害避利是人的本性,这我理解,只是作为南地第一世家,享受着朝廷与宫中优待与百姓敬爱,却毫无担当,只知作壁上观坐享其成,这样的世家,本官无需敬重。”
“下官不懂,大人的意思是…”
“不算赵王府,只说江修一案,你知不知道南地,死了多少人,南军,死了多少人,这其中,又有多少是枉死。”
淡淡的说了一句,打着哈欠的唐云转身进入了营帐,继续睡觉去了。
赵菁承不明所以,江修一案,与轩辕家有什么关系,从未听闻过轩辕家也参与其中了,轩辕家也不可能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