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离去,只有谢老八留了下来。
其他人一走,谢老八叹了口气:“你莫不是久病缠身没几日活头了?”
唐云耸了耸肩,让马骉去给牛犇叫来。
“兄弟,你是聪明人,真正的聪明人,你也仗义,仁义,豪爽。”
谢老八苦口婆心的劝说道:“你既是聪明人,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你再是仗义、仁义、豪爽,那也不能把命搭进去吧。”
“牛将军来了再说。”
“不知晓你是如何想的。”
谢老八走上前,抓起唐云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擦了擦嘴:“听哥哥一句劝,适可而止,成吗。”
“先听我一句劝吧。”唐云猛翻白眼:“你演的太过了,别说老宫头和大夫人都猜测出打探出你的底细了,能当主将的哪个是傻子,谁不知道你身份不一般。”
“知晓又如何。”
谢老八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至多猜到与兵部或是三省有关,哪会想到我是王爷。”
唐云哭笑不得,他实在无法理解这家伙的脑回路。
说他不想留在军营中想当王爷吧,不是,能看出来,他己经将南关当成了家了,将将士们当成亲人。
主要是这小子不想当大帅,问题是你不想当大帅也没必要招惹所有人让大家都不待见你吧,别说各营主将、副将不待见你,下面的军伍们也不待见你们罴营将士,人设维持的太过了。
牛犇很快来了,这段时间比较忙,天天审那些被鹰驯部送过来的乱党。
关于唐云的打算,牛犇也知道,不止是他,阿虎、马骉也都知道,毕竟是团伙核心成员。
“首先。”
唐云指向马骉:“他不用避嫌,马副将知道你的身份。”
谢老八没吭声,他己经习惯了,自己这么多年来隐藏这么深,从未主动和别人袒露过自己身份,唐云倒好,几天的功夫,身边的小动物们全知道了,他怀疑姓薛那老头也知道了。
还真是,薛豹的确知道,大嘴巴马骉告诉他的。
“好了,一个宫中禁卫,天子心腹,一个国朝野生王爷,天子在南军中安插的眼线。”
唐云坐下后二郎腿,率先看向牛犇:“我要干的这些事,你支不支持我?”
牛犇都无奈死了,私底下你问我,除了谋反,你干什么事我都支持,现在人家野生王爷搁这呢,你让我怎么说?
唐云知道牛犇态度,又望向谢老八:“我尊贵的保…我尊贵的大虞朝八王爷,您呢,支不支持我这么干。”
“不支持。”
“不是我发现谢老八你怎么这么轴呢。”唐云没好气的说道:“这是为了南军,为了南军你懂吗。”
“懂,懂又如何。”谢老八冷笑道:“出去打听打听,我谢老…不是,我谢玉楼混到今日靠的是什么,靠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嘴贱。”
“不错,正是嘴…什么嘴贱,义气,义气知晓吗,哥哥我瞧得上你,看得起你,怎会眼看着你往死路上跑不闻不问。”
唐云似笑非笑道:“那我想请教请教,你在担心什么?”
“明知故问,朝廷。”
谢老八拍着桌子:“你这一通眼花缭乱的法子折腾下来,兄弟们的麻烦是解决了,朝廷如何想,你唐云意欲何为,你唐家意欲何为,大肆收买军心,莫不是要效仿那赵王府乱党父子图谋不轨。”
“不怕。”唐云耸了耸肩:“我唐云对国朝的忠心日月可鉴。”
“日月可鉴,笑话,赵王府父子也说忠心耿耿,如今何在,怕是早他娘的尸首分家了。”
唐云抱起膀子:“朝廷怀疑我,没有用,宫中怀疑我,我才会怕。”
“废话,朝廷得知了自会禀于宫中,你是勋贵之后,收拾你的也是宫中,朝廷收拾你,至多没了名声没了官身,若是宫中收拾你,焉有命在。”
“对呗,朝廷不信我无所谓,宫中相信我就好了。”
“笑话,天大的笑话,你当真以为抓了乱党立了功劳便可胡作非为,越是如此,你越应行事谨慎。”
“宫中信不信我不重要,给我作保的人,信我就好了。”
“谁给你作保,帅爷?”
“你。”
“我…”谢老八哭笑不得:“本将也是南军将领,就算给你…”
说到一半,谢老八愣住了。
足足沉默了半晌,谢老八突然用力一拍大腿:“日他娘对啊,本将是王爷,本就是二哥安插到南军的眼线,他不信旁人,还能不信我吗。”
唐云哈哈大笑:“对喽,别人信不信我,无关紧要,八王爷您信我就成。”
“诶呦,诶呦诶呦,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啊。”
谢老八笑骂道:“原来你小子打的是这个主意,好哇,敢情是指望哥哥给你作保,成,来喊声好哥哥听。”
唐云没有任何犹豫,那叫一个肉麻:“哥哥,好哥哥,哥哥你最好啦。”
谢老八没想到唐云会真喊,顿时打了个哆嗦:“莫要叫了,莫要再叫了。”
唐云哈哈大笑,虎、牛、马三人也是面带笑容。
“不过…”
谢老八话锋一转:“宫中,哥哥可为你作保,只是朝廷还是会寻你麻烦,到了那时你如何应对,总不能说不闻不问吧。”
“朝廷想要寻我麻烦,呵,先问过宫中再说。”
“莫要得寸进尺。”谢老八正色道:“哥哥我只能书写信件为你作保,二哥定是信我的,可我家二哥这脾气你有所不知,最是厌烦旁人打着他的旗号胡作非为。”
唐云扭过头,看向牛犇,竖起三根手指。
牛犇凑上前,眯着眼睛:“手指怎地了?”
“三成。”
“何意?”
“南军各项收益,分宫中三成,我负责赚钱,宫中负责分钱,负责赚钱的我,只负责赚钱,其他的事,领钱的宫中帮我搞定,许我八个字,奉旨行商,便宜行事。”
“哦~~~”
牛犇终于听明白了,咋咋呼呼的:“原来是这个意思。”
“怎么样,宫中会同意吗?”
“我觉着…”
牛犇犹豫了一下,伸手将唐云三根手指中的两根掰了回去:“陛下也没见过什么钱财,一成就够了。”
谢老八破口大骂:“你他娘的到底哪头的,你是二哥心腹吗你!”
“你歇会吧。”唐云撇了撇嘴:“你现在都快身份认知障碍了,你到底是南军将领还是宫中王爷,选一个,一天天的和个精神病似的一惊一乍的。”
“这…”
谢老八挠了挠后脑勺:“那就折个中,两成如何,这收益可不小,三成多了,一成少了,不如两成,两成份子,二哥的确没见过什么世面,足够收买他了。”
“OK,就这么定了,你俩写信,分开办,别一起办,确定宫中同意的话,我马上着手操办。”
“慢着。”
谢老八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便是给了宫中两成,如何与各营将军们言说?”
牛犇明显误会了:“各营将军们哪是斤斤计较之辈,坐享其成,莫说要两成,便是要五成,将军们断然也不会有二话。”
“本将的意思是,这两成以什么名分?”
“首接告诉他们宫中参与就行,这样他们心里也有底。”
唐云耸了耸肩:“原本我唐家就占了两成,将这两成转让给宫中就行。”
牛犇顿时不乐意了:“这…”
唐云摇了摇头:“就这么办了。”
谢老八,再次感受到唐云由内而外的疲惫,那种事事考虑,事事考虑到绝对,考虑到不出任何纰漏的疲惫。
唐云,其实并非是一个很豪爽的人,公与私,他分的很清楚。
钱财,固然是好,只是有很多比钱财更应珍视之事。
两成收益对唐家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他父子二人又不怎么花钱,但这两成收益对南军来说,对南军军伍来说,会改变很多人的人生。
如果只能选一个的话,唐云会选光着膀子和大爷似的在雍城满哪溜达,收获无数声大哥和义父,心安理得的躺在床榻上睡的香甜,而非两成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