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号车厢内，随着白七七的消失，诡异的黑雾渐渐散去。
昏暗的顶灯闪烁几下，终于稳定下来，投下惨白的光。
魏明半跪在麦冬身旁，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
林雪靠在对面的座椅上，指尖无意识地着《洗冤录集》的封皮。
赵舒年站在过道中央，蔑刀己经收回鞘中，但右手仍紧握着刀柄。
“你们是不是也进入了幻境？”魏明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林雪和赵舒年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魏明，你幻境中看到了什么？”林雪轻声问道。
魏明的目光落在麦冬苍白的脸上，沉默片刻：“我看到了我的父母...还有小满。”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都是些……过去的影子。”
车厢轻微晃动，窗外掠过的树影在魏明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林雪，老赵，你们呢？”
林雪深吸一口气：“我去到了一个案发现场……应该是和季盛有关的现场。”
她的手指停在《洗冤录集》的某一页，“我看到了季盛的金表，还有……他应该带走了一个流浪者。”
赵舒年突然冷笑一声：“我看到的更精彩。”
他抬起手，指尖还沾着一点朱砂，“九爷在给季盛扎纸人。最妙的是……”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棺材里的季盛，脸都摔烂了，十指的指纹全被磨平。”
六号车厢内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麦冬微弱的呼吸声在空气中起伏。
魏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季盛没死？”魏明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醒了什么。
林雪翻开《洗冤录集》，指着其中一页泛黄的剪报：“老赵看到的尸体指纹被磨平，这太刻意了。季盛一定是……”
赵舒年突然打断：“金蝉脱壳。”
他眯起眼睛，蔑刀在手中转了个圈，“用流浪汉的尸体伪装成自己，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嗒、嗒、嗒” ……同样的敲击声在万安县警察局响起。
李明山的指尖重重落在“季盛自杀案”的卷宗上，留下一个汗湿的指印。
“师父，”他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龙峰，“当年林老法医负责尸检，就没发现什么异常？”
龙峰缓缓吐出一口烟，烟雾在档案室昏黄的灯光下扭曲变形：“明山，当年股灾，自杀者……你说哪里查的过来！”
方程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所以季盛真的可能还活着？”
白梦呓将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桌上：“黄叔叔留下的资料。季盛死前三个月，他的私人医生订购了大量的整形手术器材。”
李明山从牛皮纸袋抽出一份泛黄的《万安县流浪人员失踪登记表》，指尖点在某个名字上。
“张建军，44岁，身高178cm，右腿陈旧性骨折——和季盛体检记录完全一致。”
附页照片里，流浪汉低头蜷缩在立交桥下，后颈有一颗与季盛相同的黑痣，但被记号笔刻意涂黑。
方程翻到下一页，瞳孔骤缩：某整形医院的X光片对比图。
左图：季盛车祸后的肋骨愈合形态；
右图：“张建军”死前CT显示完全相同的骨痂增生痕迹。
底部潦草批注：“供体适配，可执行方案444”。
龙峰突然用烟斗敲了敲档案某处。
季盛私人医生的采购清单最下方，有一行被红笔圈出的字： “需特殊处理指纹角质层（参考2008.4.4流浪汉样本）”。
白梦呓的声音发颤：“黄叔叔说……他们用电蚀术磨平了‘张建军’的指纹……”
最上面是一张照片：季盛的右手特写……小指第二节有一道独特的疤痕。
“这是……”方程凑近细看。
“关键证据。”龙峰掐灭烟头，“当年尸体的关键部位，正好全部被摔烂了。”
办公室突然陷入死寂，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细微的嗡鸣。
三人不约而同地想起那个被刻意忽略的疑点：为什么偏偏是能证明身份的关键部位损毁得最严重？
白梦呓低头看了眼腕表，指针刚好指向九点。
她起身整理了下西装套裙，轻声道：“龙爷爷，我得先走了，明天九点还有个金融诈骗案要开庭。”
龙峰微微颔首，转向方程：“小方，替我送送白小姐。”
“白小姐，请。”方程做了个请的手势，嘴角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两人刚走到警局大门口，小张急匆匆从走廊另一端跑来。
手里挥舞着一份文件：“李队！云南那边来消息了！柳忍辞全交代了，季盛确实还活着！”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方程和白梦呓刚踏出警局大门，初秋的夜风带着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方程习惯性地扫视西周。
突然，对面写字楼某扇窗户闪过一道刺目的反光。
“小心！”方程猛地将白梦呓推向石柱后方。
“砰！”子弹擦过白梦呓的脸颊，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几缕发丝缓缓飘落在地。
“待在柱子后面别动！”方程压低声音，手指不着痕迹地按了下腰间配枪，“别给对方射击角度。”
说完，他一个侧滚翻隐入旁边的巷子，朝着对面大楼疾奔而去。
白梦呓紧贴着冰凉的石柱，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方才子弹擦过的灼热感还残留在脸颊，死亡的恐惧让她指尖微微发抖。
警局内，李明山听到枪声立刻拔出配枪冲了出来。
他一把拉过白梦呓，迅速退回大厅：“怎么回事？方程呢？”
“有……有狙击手……”白梦呓的声音发颤，“方警官追……追过去了……”
龙峰拄着手杖快步走来，脸色阴沉得可怕：“连血脉都能割席……季盛吃的不仅是钱，怕是连人性都啃干净了。”
手杖重重杵在地上，“必须把他揪出来！”
此时方程己抵达对面写字楼。
一楼大厅空荡荡的，只有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在不断跳动……停在23层。
杀手只开了一枪就消失，说明对方早有撤离计划，此刻很可能正混在人群中离开。
方程锐利的目光扫过慌乱的人群，突然锁定一个手持黑色皮箱的男子。
那人脚步急促却异常稳健，正快速向出口移动。
“站住！警察！”方程厉声喝道，右手己经按在配枪上。
黑衣男子身形一顿，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加速冲向玻璃大门。
方程箭步追去，只见对方粗暴地夺过路边一名青年的山地车，轮胎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
杀手的蓝牙耳机突然传出机械女声：“PT444……指令确认……撤离坐标B4。”
他猛地扯下耳机砸向地面，零件崩裂的瞬间，碎片上的电路板竟蚀刻着微型K线图。
方程一个箭步拦住另一位骑车人，亮出警官证：“紧急任务，征用你的车！”
不等对方回应，他己跨上山地车，双腿发力猛蹬。
夜风在耳边呼啸，方程紧盯着前方那个模糊的背影。
两人的距离在不断缩短，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