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场里。
周盛再次提来一筐柴，整齐地码放在柴房里。
槐宁听声从厨房里跑出来，“你不用再给我拿了，我这够用。”
够当然是不够的，她又要煮饭又要煮猪食，就属柴用的快。
“几根柴而己，你把猪养肥，年底分肉我也沾光。”
他这样说，槐宁便无话好说了，“那我做的菜还有金银花泡的茶你拿去。”
想到上回发烧喝完的功效，周盛刚想拒绝。
“不许推辞。”槐宁迅速弄完金银花茶，连同一盘白菜一起塞给他。
“…好，”周盛顿了顿，“狗还好吗？”
槐宁微挑眉，“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为了看狗狗才来给我送柴？”
周盛：“……只是顺便问问。”他摸了摸鼻子。
心虚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出来。
槐宁笑起来，叫了一声：“长生。”
不一会儿，一只小狗西只脚蹦蹦跳跳地从猪圈里跑过来。
它浑身都是黑色的毛，腹部隐隐透着米黄色。
周盛看了一会儿，眼里掠过一抹讶异，“这个…好像是狼狗。”
“狼狗？”槐宁蹲下身抱起围着她腿转圈的小狗，仔细端详。
怎么看都是常见的田园犬啊，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看不出一点狼狗的威猛。
察觉到槐宁的想法，周盛失笑，“它还小，再长大一点就厉害了，不过也得训练。”
周盛所在的部队也有几条专门训练的狗，他把训练的方法教给槐宁，让她平时没事时尝试训练。
槐宁养狗本来也有计划让它看家，于是认真地学起来。
“今天先教你这么多，你先用起来试试。”
“好，辛苦你啦。”槐宁笑眯眯道。
回到家，周盛拿着一盘炒白菜放到周家的饭桌上。
刘凤仙一看儿子那样，神神秘秘地拉他走到门外。
“儿子，你对那个方知青到底什么想法，要是你觉得合适，妈就去找媒人提亲，你放心，妈给你的结婚钱都存着，到时都给你们小两口，肯定不让那姑娘吃亏。”
槐宁生动的脸在脑海里闪过，周盛垂下眼，“妈，我跟她不合适，你别操心了，我对她也没那心思。”
“狗屁！你没那心思你能巴巴地给人家又砍柴又送去的？你是老娘生的，你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妈！”周盛羞恼道：“你好好说话。”
刘凤仙难得看到成熟的儿子露出这副表情，笑了一会儿后叹气。
“你是不是觉得你配不上人家姑娘，你什么时候这么看低自己了？我儿子那是——”
“我不是看低我自己，而是在讨论现实，人家一个城里姑娘，为什么要找我这样一个瘸腿的农村人？换做你是她妈，你会同意把女儿嫁给我这样的人吗？”
周盛一脸淡然，刘凤仙却只觉得心酸。
“你这样的人怎么了？！”刘凤仙带着哭腔道：“你是保家卫国的好汉子！你是啥样的人啊？你是我的好儿子！妈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
刘凤仙隐忍了一年多的眼泪在此刻终于落了下来。
她蹲下身呜咽地哭，瘦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周盛低下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小时候会背着她叉腰跟一群男人对骂的女人是这样的弱小。
肩胛骨能把单薄的夏衣顶出两个凸起。
周盛挪开眼，驱散眼里的热意才蹲下身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您别哭了，人家路过的还以为我犯了天大的事要蹲局子去呢。”
“去去去！不许诅咒自己。”刘凤仙破涕为笑，用手帕使劲擦脸。
“妈，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就在村里待着陪着你们挺好。”
“嘁，你想陪，我们还嫌你烦呢，你等着，妈再给你寻摸合适的，城里姑娘你不想耽误人家，村里总行了吧？咱们村里的姑娘也不差的。”
周盛无奈，“您就别忙活了，我现在压根没有找对象的心思。”
“你闭嘴。”
刘凤仙自有一套理论，要是周盛心里没人再晚两年给他找也不迟，但看他现在的样子明显是上心了。
知青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城，心上人天天在眼前晃，周盛哪还有再找其他人的心思。
别到时候真等到情根深种，又不可能在一起，那才是孽缘。
……
“你听说了没，周盛，就是那个送过中暑的你的那个，瘸腿的，他妈在村里找对象呢。”
槐宁捣锅的手一顿，周盛要找对象了？
所以剧情真的改变了，男主不可能和女主在一起了。
那找对象似乎也理所应当。
槐宁忽略心里冒出的异样，取笑张小蝶道：“这你都知道，你上工尽听八卦去了吧。”
“那能咋办啊，”张小蝶趴在膝头叹气，“在田里不聊会儿天就会觉得日子格外漫长，好像一辈子都要跟脚下的这块地纠缠在一起。”
“别气馁，说不定过两年就能回城了。”
看到她连一丝高兴的表情都生不起来，槐宁忍不住道：“我准备在休月假时去城里买点高中的课本，你想看可以来找我借。”
“课本？你脑子坏啦，现在读书还有什么用啊？高考都没了。”张小蝶不屑道。
槐宁走到她面前，“首先咱们国家正值发展之际，一定是需要人才的，而高考就是最公平的人才选拔，我觉得高考迟早会恢复，其次，难不成不高考，你就不读书了？”
“读书是为了明理，为了学到知识，哪怕不高考，学到的知识不是你自己的吗？总能用上的。”
“我……”张小蝶心头微震，“你说的没错，以前我刚到这的第一年，也幻想能恢复高考回城，后来等了一年又一年，没希望了，我就不等了，书也不看了。”
“我把看书想的太功利了，实际上就当成消遣也行啊，每天干着重复的活，脑子都要钝了。”
张小蝶一向雷厉风行，倏地站起身，“课本你不用买，我那有，你是文科还是理科？”
“理科。”
“理科啊，那我的历史和地理你用不到了，赵红霞是理科，物理和化学的书你问她借吧，其他的我都能借你。”
“行。”
不过槐宁还是得进城看看有没有辅助资料。
“我这就回去收拾。”
张小蝶许久没那么兴奋了，几乎是蹦跳着跑回去。
槐宁望着她的背影，算了下时间，现在是1975年5月，距离1977年12月的第一次高考还有两年半。
从现在开始复习，她相信知青点里的大多数知青都能考上大学。
相逢一场，槐宁希望这些起初怀着满腔热血真心想下乡做建设的人能迎来更好的未来。
……
夜里，槐宁刚睡下，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