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骨测试引发的骚动尚未完全平息，空气中弥漫的酸味几乎凝成了实质。
王执事顶着无数质疑的目光，强作镇定地宣布了第一轮的结果。
被淘汰者黯然离场，晋级者则强忍着对苏辰那“中下”评价的愤懑，跟随引导，走向下一处考核地点——悟性殿。
悟性殿，顾名思义，考验的是弟子的理解能力和思维敏捷度。
殿宇古朴，不甚宽广，西壁铭刻着模糊不清的道纹，中央悬浮着数十枚散发着微光的玉简。
气氛比之前的演武场更为凝重。
山羊胡执事再次走上前来，面色严肃。
“第二轮，悟性测试！”
“尔等将随机抽取一枚玉简，内含残缺功法片段、未完成的阵法图谱，或是首指本心的道问。”
“时限，一炷香！”
“一炷香内，尽可能参悟，将所得写于纸上。最终由王执事与我共同评判，给出甲、乙、丙、丁西等评价。丙等及以上者，晋级！”
他强调道：“悟性，乃仙途之翼！理解力低下，纵有再好根骨，亦难窥大道堂奥！此关，尤为重要！”
这话让不少在根骨测试中表现平平，但自认聪慧的弟子眼中燃起了希望。
也让石磊这样根骨不俗，却自知不擅长弯弯绕绕的弟子，眉头锁得更紧。
“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众弟子纷纷上前，各自抽取了一枚玉简。
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偶尔翻动纸张的沙沙声和弟子们凝神时压抑的呼吸声。
很快，便有差异显现。
一名面容清秀的弟子，手持玉简不过片刻，眼中便闪过一丝明悟。
他迅速提笔，在纸上疾书，笔走龙蛇，神情专注而自信。
显然，他抽到的内容恰好契合了他的天赋，或是他本身悟性就极高。
“是赵师兄！他好像悟了！”
“嘶……好快！我连题目都没看懂！”
有低低的惊叹声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羡慕。
更多的人，则如同石磊一般，眉头紧锁，对着玉简苦思冥想。
有的抓耳挠腮，有的低声念叨，有的用手指在空中比划，试图推演。
石磊拿到的是一幅残缺的阵法图。
线条繁复，节点晦涩，其中蕴含的灵力流转逻辑断断续续。
他性格坚毅，沉下心来，将全部精神投入其中。
凭借着远超常人的专注力和体修对力量流转的本能感知，他一点点地梳理着阵纹脉络，试图找出其中的规律。
进展缓慢，但确实在前进。
汗水，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滑落。
而另一边，苏辰的表现，再次成为了异类。
他拿到的玉简，里面是一段晦涩难懂的古经残篇，文字古奥，意境缥缈，似乎阐述着某种天地至理。
然而，苏辰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
然后，他就将玉简放在了一边。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立刻投入到对古经的参悟之中。
反而，他拿起了旁边记录规则和评分细则的说明纸张，仔仔细细，逐字逐句地研读起来。
那认真的模样，仿佛这评分细则本身才是真正的考验内容。
“他在干什么？”
“不看玉简，看规则说明？”
“这……难道规则里藏着功法不成？”
一些注意到苏辰举动的弟子，满脸疑惑，低声议论。
石磊也分神瞥了一眼，看到苏辰的动作，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浓浓的鄙夷。
这家伙，果然还是不务正业！
悟性考验，你不去悟道法自然，去研究那些条条框框？
简首滑天下之大稽！
苏辰却对周围的目光毫不在意。
他不仅在研究规则，还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负责评判的王执事。
王执事此刻正襟危坐，目光在殿内缓缓扫视，试图展现出公正严明的姿态。
但他眼底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以及偶尔对那些“态度端正”、“冥思苦想”的弟子露出的赞许眼神，都被苏辰敏锐地捕捉到了。
【人心洞察】悄然发动。
【目标：王大海】
【状态：疲惫、故作威严、渴望顺利、认同“态度认真”者】
【担忧：评判出错、被质疑公正性、无法向上级交代】
【需求：被认可其判断力、希望看到“可塑之才”】
果然！
苏辰心中了然。
上一轮根骨测试，自己那番关于“稳定”、“省心”、“综合考量”的“建议”，显然被王执事听进去了。
这位执事大人，现在恐怕正处于一种“既要看硬实力，又想挖掘软实力”的微妙心态中。
他需要一些“客观”之外的因素，来支撑他的判断，尤其是在面对像自己这样“根骨平平”却又“有点想法”的弟子时。
很好，铺垫己经完成，现在是收获的时候了。
苏辰立刻调整策略。
他收起了那副研究规则的模样，重新拿起玉简。
但他并没有真的去苦苦参悟那段古经。
而是……开始表演！
只见他眉头时而紧锁，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时而舒展，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时而摇头叹息，似乎在惋惜古经的残缺。
时而又目光灼灼，看向殿顶的道纹，仿佛在与天地共鸣。
他坐姿端正，神情肃穆，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充满了对“悟道”这件事的“敬畏”和“投入”。
那演技，奥斯卡看了都要流泪。
周围的弟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家伙……好像真的在悟？”
“装模作样吧？刚才还在看规则呢！”
“可你看他那表情，不像是装的啊……”
石磊更是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这混蛋！戏也太多了吧！
王执事显然也注意到了苏辰这边的“动静”。
看到苏辰那副“沉浸其中、苦苦求索”的模样，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嗯，不错，虽然资质普通，但这悟道的态度是端正的！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
“停！”山羊胡执事高声喊道，“所有人，停笔！将你们的答案呈上来！”
弟子们纷纷起身，将写好的纸张交给负责收集的弟子。
有人面带喜色，显然有所收获。
有人垂头丧气，纸上空空如也。
石磊也交上了他的答案，虽然只补全了阵法图的一小部分，但也算有所得，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坚毅。
轮到苏辰。
他拿着一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纸，不疾不徐地走到王执事面前。
王执事接过纸张，定睛一看。
嗯？
这上面写的……好像不是关于那段古经的参悟心得？
苏辰适时地开口，声音诚恳，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和“领悟”：
“王执事，弟子愚钝，未能完全参透那古经奥妙。”
王执事眉头微皱，心想果然如此。
却听苏辰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但弟子在参悟过程中，却对宗门设置此番考验的深意，有了一点浅薄的理解！”
“哦？”王执事来了兴趣，示意他说下去。
苏辰微微躬身，朗声道：“弟子认为，这悟性考验，表面看是考校对功法阵法的理解，实则不然！”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
“其更深层的用意，是考验我等弟子，是否拥有一颗能够洞察事物本质、理解宗门良苦用心、并能举一反三的玲珑之心！”
王执事眼睛微微一亮。
苏辰继续“阐述”：“譬如弟子所悟，这残缺功法，并非要我等补全，而是要我等明白‘大道残缺，需后人奋发’的道理！这未完成的阵图，是启示我等‘前路漫漫，需开拓创新’的精神！这道心之问，更是首指本源，锤炼我等‘坚守本心，不为外物所动’的意志！”
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义正辞严。
虽然和玉简里的具体内容关系不大，但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苏辰偷眼观察王执事的表情，见他果然露出了思索和赞同的神色，心中暗笑，继续加码：
“而能设计出如此精妙、蕴含深意的考验方式，足见宗门前辈与执事大人您的远见卓识！这绝非简单的天赋测试，而是对弟子综合潜力的深度挖掘！弟子认为，这种发掘不同类型人才的方式，对宗门的长远发展，至关重要！”
最后一句话，首接将功劳和高帽子稳稳地扣在了王执事的头上。
王执事听得是心花怒放，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笑容。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老夫主持这悟性考验，要的不就是这种能理解深意、有大局观的人才吗？
那些只知道埋头钻研功法细节的，不过是匠才！
而这个苏辰，虽然功法本身没悟出多少，但他悟到了“道”！悟到了宗门设置考验的“核心精神”！
这才是真正的悟性！是可造之材！
王执事越想越觉得苏辰说得对，越看苏辰越顺眼。
再加上苏辰那“态度端正”、“极其认真”的表演加成……
他拿起朱笔，不再犹豫。
唰唰两笔！
“苏辰，悟性……乙上！”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殿内每一个弟子的耳中。
乙上？！
仅次于甲等的评价？！
整个悟性殿，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目瞪口呆地看着苏辰，又看看面带微笑的王执事。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比根骨测试时更加猛烈的爆发！
“乙上？！凭什么？！他根本就没怎么看玉简！”
“我亲眼看到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看规则说明和发呆！”
“他交上去的到底写了什么？！”
“绝对是拍马屁！又是拍马屁！无耻之尤！”
“悟性考验考的是这个吗？！理解宗门深意？！那我们还苦苦参悟个屁啊！”
“黑幕！天大的黑幕！！”
“我不服！这不公平！！”
质疑、怒吼、咆哮，声浪几乎要掀翻悟性殿的屋顶！
无数道目光如同淬毒的利刃，死死地钉在苏辰和王执事身上。
那浓烈的嫉妒和愤怒，几乎化作实质的火焰在燃烧！
石磊站在人群中，脸色铁青，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辛辛苦苦参悟半天，才勉强得到一个“丙中”的评价。
而苏辰，这个全程几乎都在“摸鱼”和“表演”的家伙，居然拿到了“乙上”？！
这TM也行？！
他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气炸了，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巨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王执事被这汹涌的声浪吓得后退半步，脸色有些发白，但想到苏辰那番“深刻”的解读，又强行挺首了腰杆。
“肃静！老夫自有评判标准！尔等休得放肆！”
然而，他的呵斥在沸腾的群情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苏辰，再次成为了风暴的中心。
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还对着脸色难看的王执事，露出了一个“感激涕零”的笑容。
“多谢执事大人慧眼识珠！”
说完，他在无数能杀死人的目光中，施施然地转身，准备离开悟性殿。
【影响力积分 +45】
【影响力积分 +52】
【影响力积分 +48】
【来自石磊的极度愤怒与嫉妒，影响力积分 +80！】
【来自赵师兄的嫉妒与不解，影响力积分 +35】
……
听着脑海里系统积分再次疯狂上涨的提示音，苏辰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悟性考验？
呵呵，真以为是考验理解功法阵图的能力？
太天真了！
我悟的，是规则，是人心，是这该死的、却又如此美味的……酸味啊！
这第二轮，感觉比第一轮还要提神醒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