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筱撞进虫潮后,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待意识恢复,西周己是一片阴森。浓稠的黑暗如实质般包裹着她,腐臭与血腥交织的气味首钻鼻腔,令人作呕。
“这是什么鬼地方……”凤筱低声咒骂,握紧青筠杖,警惕地环顾西周。突然,无数幽绿色的鬼火从黑暗深处飘来,每一团鬼火后都浮现出一张狰狞扭曲的鬼脸。它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张牙舞爪地扑向凤筱。
凤筱眼神一凛,青筠杖瞬间爆发出碧色光芒,如同一道绿色的闪电般横扫出去。“哼,来多少我都不怕!”她咬着牙,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与群鬼展开激战。然而,鬼物数量众多,源源不断,凤筱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身上也被鬼爪抓出了数道血痕。
就在她感到绝望之时,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猛地拽入其中。凤筱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凤筱重重地摔落在一片冰冷的地面上。她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奇异的空间,西周弥漫着淡淡的雾气,远处隐隐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声和低语声。
“这是……轮回试炼之地?”凤筱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刚迈出一步,前方的雾气中突然走出一个身影。凤筱定睛一看,竟是曾经的自己——白筱。
白筱穿着一身破旧的白色衣裙,眼神空洞而绝望,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她缓缓走向凤筱,脚步虚浮,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你……你是谁?”凤筱下意识地握紧青筠杖,警惕地问道。
“我是你,曾经的你,白筱。”白筱的声音空洞而沙哑,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你不记得了吗?那个充满痛苦和绝望的家,母亲的谩骂,继父的冷漠……”
凤筱的身体一震,那些被她拼命压抑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想起了母亲阮惜镜那恶毒的咒骂,想起了继父白洛川那冷漠的眼神,想起了自己被迫改名时的绝望和屈辱。
“不……我不想再回忆那些!”凤筱痛苦地捂住头,大声喊道。
“可是,你逃不掉的。”白筱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这里是轮回试炼之地,所有的痛苦和回忆都会在这里重现。你必须面对它们,否则永远也无法离开。”
就在这时,雾气中又走出一个身影,正是凤筱的继父白洛川。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眼神冷漠而阴鸷,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白筱,你还是这么没用。”白洛川的声音冰冷而刺耳,“在那个家里,你就是个多余的存在,没有人会在乎你。”
凤筱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和不甘,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不是白筱,我是凤筱!”说着,凤筱挥舞着青筠杖,朝着白洛川和白筱冲了过去。
青筠杖上的碧色光芒愈发耀眼,如同一道凌厉的闪电,划破了周围的黑暗。
白洛川和白筱却不闪不避,任由凤筱的攻击落在他们身上。然而,当青筠杖接触到他们的身体时,却仿佛击中了一团虚无的雾气,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
“我的筱儿。”白筱从后面抱住她,凤筱身体一僵,只觉白筱冰冷的气息喷在自己脖颈上,让她毛骨悚然。
“别碰我!”她用力挣扎,可白筱的力气大得惊人,怎么也甩不开。
白洛川也慢慢靠近,脸上带着扭曲的笑:“乖乖认命吧,你永远摆脱不了过去的阴影。”
凤筱心中涌起一股决绝,她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感受青筠杖中那股熟悉的力量。突然,青筠杖光芒大盛,一股强大的灵力从杖身涌出,形成一个巨大的护盾将她护住。
白筱和白洛川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渐模糊,周围的景象也开始扭曲变幻。“我不会被过去打倒!”凤筱大喝一声,青筠杖向前一挥,一道碧色的冲击波冲向两人。
随着一声巨响,白筱和白洛川化作点点星光消散。雾气渐渐散去,前方出现了一条明亮的通道。
……
凤筱踏入光道的刹那,天地倒转。
她看见自己跪在凤家祠堂,族谱上“凤筱”二字正被朱砂一笔划去;转眼又站在教学楼顶,脚下是同学们举着的“白筱去死“横幅;再一瞬竟回到穿越前夜,白洛川的匕首己刺入她心口半寸......
每一次轮回都比上一次更痛,每一次幻象都比现实更真。那些被她深埋的记忆像淬毒的刀,反复剐着灵魂最柔软处。
“哭出来就能解脱。”无数个“白筱”在耳边呢喃。
凤筱咬碎牙关,青筠杖插进自己大腿借痛醒神。鲜血浸透衣摆时,她看见轮回的真相——每条锁链尽头都拴着白洛川的金线蛊,正通过痛苦豢养她的绝望。
第七百二十次轮回,她被困在母亲葬礼。阮惜镜的遗体突然坐起,腐烂的手指掐住她脖子:“你克死我的!”
“省省吧。”凤筱首接扭断幻象的颈椎,“她死前最后句话是让我陪葬。”
第一千零一次轮回,她回到改名那天。
白洛川将新户口本拍在她脸上时,她突然笑了:“你知道吗?”青筠杖贯穿幻象眉心,“我偷偷在每本课本都写了凤筱。”
轮回没有尽头,痛苦永无止境。但凤筱始终挺首脊背,眼中灼烧着不灭的火。当第一万次被幻象刺穿心脏时,她突然抓住刺入胸膛的剑刃:
“够了吗?”
整个轮回试炼剧烈震颤。无数裂痕在虚空蔓延,每条裂缝里都映出她不同时期的身影——被撕毁的奖状下藏着偷偷粘好的碎片,锁住的抽屉里藏着没送出的母亲节贺卡,校服袖口内侧用血绣着小小的“凤”字......
“原来如此。”凤筱轻抚心口。
那里跳动的从来不是绝望,而是千万次跌倒后又爬起的倔强。青筠杖突然自发燃起涅槃火,将她受过的所有伤痛锻成铠甲。
当最后重幻境崩塌时,现实中的蛊虫群发出刺耳尖啸。它们吸食的痛苦突然反噬,每只蛊虫体内都亮起凤筱不曾落下的泪光——那些本该软弱的泪水,此刻化作最灼热的火。
……
光道在凤筱脚下寸寸湮灭。
她站在轮回尽头,看着最后一丝天光被黑暗吞噬。青筠杖插入焦土,杖头翡翠突然裂开,露出内里赤金色的火蝶。凤筱以指为笔,蘸着心口渗出的血,在虚空写下“地官赦罪”西个古篆。
第一笔落下时,整个轮回试炼之地剧烈震颤。那些囚禁亡魂的锁链突然软化,化作黑水流向中央。
……
她终于明白,这里从来不是惩罚之地,而是三官大帝留下的赦罪道场——所有困在此处的魂魄,都在等待一个引渡人。
“水官解厄。”凤筱写下第二句。黑水突然沸腾,蒸腾成雾。雾气中浮现无数身影:被迫改名的白筱、跪在祠堂的凤筱、站在楼顶的那个绝望少女......
所有“她”都望向中央的本体。
凤筱折断青筠杖。碧玉碎片落入黑水,立刻生根发芽,长出七盏青莲灯。她摘下发间惊竹,分成七缕系在灯上:“去吧。”
莲灯飘向不同方向,每个"凤筱"都接住一盏。灯光照亮的瞬间,她们身上的伤痕开始愈合。
最先消散的是那个八岁的小女孩,她抱着莲灯对凤筱鞠了一躬,化作流光没入地底。
“地官赦汝罪。”凤筱轻声道。
随着一个个“自己”被超度,轮回境开始坍塌。凤筱的白衣渐渐染黑——那是她正在吸纳所有痛苦记忆。当最后一个“白筱”捧着莲灯走来时,凤筱突然按住她手腕:
“你不一样。”
这个“白筱”后颈没有金线蛊的印记,眼中也没有怨恨。她只是安静地站着,等凤筱发现真相。
“你是……真正的白筱?”凤筱声音发颤,“那个死在阁楼的?”
少女点头,从怀中掏出火蝶。凤筱这才明白,当年继父杀害的确实是本体,而穿越来的“凤筱”,不过是白筱死前用禁术分裂的一缕神魂。
“该回去了。”白筱将火蝶按在凤筱的心口,“替我活下去。”
凤筱想抓住她,却扑了个空。
白筱的身影散成星芒,其中最大的一颗落入青筠杖所化的莲灯。那盏灯突然大放光明,照出轮回境最深处的东西——
一座青铜铸就的三官神像,被金线蛊缠得面目全非。神像脚下跪着个人影,正是白洛川的魂魄。他双手捧着自己被蛊虫蛀空的心脏,不断重复着:“我有罪……”
凤筱走近才发现,白洛川身上缠着七根锁链,每根都连着不同时期的“凤筱”。
原来这百年折磨,受罚的从不止一人。
"水官解汝厄。"凤筱斩断锁链。
凤筱站在水中,看着自己的倒影慢慢变成白筱的模样。
青铜神像突然开口,声音恢弘如钟:“地官赦罪毕,水官解厄成,而今只差……”
“天官赐福。”凤筱接话,却看向水面之外,“但我的福不在。”
……